250 第 250 章_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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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第 250 章

  笑歌只觉心底寒意更深。

  东吕达翰真的是一匹彻头彻尾的恶狼,狠厉,并且险诈。

  他太知道一口咬到猎物哪里最为致命。

  如果官家不想救林州城,裴沁通敌叛国是个比官家自己明言弃城要好上太多的理由与借口。责任与错误都不在官家身上,也不在朝臣身上,不在前方武将身上,他们所有人自然都愿意相信这个流言。

  而东吕达翰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阻绝林州城与中京城的联系,不让裴沁发出哪怕一声辩解与求救。

  沉默到仿佛已经消失了的林州城,仿佛已经叛变投敌了的林州城,就是东吕达翰想要的,也正是大军走到半途都还被召回的官家想要的。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大赵朝廷派兵驰援林州的办法,至少得将林州城的声音、裴沁的声音传回中京。

  然而东吕达翰怎么可能松开扼住林州咽喉的手,怎么可能允准林州呼救呐喊?

  笑歌没有放任自己在东吕达翰面前思忖太多,也没有对东吕达瀚状似不经意的亲昵举动有所回应或者逃避。

  她假装对东吕达翰之语似懂非懂,喃喃复述一遍,似在认真琢磨,未曾察觉其他,“……这世上从来没有谣言,只有人们愿意相信的话……可怜裴沁遇上的是阿爹。”

  东吕达翰的目光从笑歌的耳垂上移开,淡淡道,“他能顽抗至今已足令人刮目相看。”

  “但裴沁也守不了多久了,我出城之时,林州城已濒临绝粮。”

  “他借你引开我又迎了点粮进去。”

  东吕达翰的语气波澜不惊,并没有责怪或懊悔上当之意,笑歌却必得垂头做内疚状,“我当时不知……若是知道……我……”

  “无妨,三百人送不了多少粮进去,苟延残喘而已。不过……”东吕达翰眸光微聚,有些玩味地说道,“那送粮之人,倒还有点意思。”

  笑歌巴不得东吕达翰多说一些,她早就觉得这批粮食另有隐情,她故意问道,“只两三百人的队伍,何值阿爹另眼相看?”

  “凭他是从我大琅境内潜行而至,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将粮送进去的。”

  “我更不明白了,阿爹不是说不会有救兵吗,为何赵人朝廷还会大费周章经我大琅送粮?这么远,运过来的都不够路上吃的了。”

  “这不是赵人朝廷的意思。粮草虽是在林还道附近采买的,但人确是绕路来的。”

  “阿爹的意思是……他们为了避开赵人才特意借道大琅?”

  东吕达翰略一颔首,未再有过多解释,他的兴趣落在别处。

  “这三百人自去岁崛起,仿我大琅铁骑肆意滋扰,这几日竟还敢来袭营……”东吕达翰的语气就好像看到一只不逊而矫健的海冬青,誓要将它驯服成自己的猎鹰一般,“那领队之人,我必要活捉。”

  笑歌却沉吟着,一小支从去年新建的骑兵,送粮非大赵官方之意……所以,这是谌一淮所为吗?

  可只三百人,如何能救得了林州城?

  哪怕就是送粮也送不了多少。诚如东吕达翰所言,不过是苟延残喘,能让林州城再多坚持一个月吗?

  就算这支骑兵比之前袭营劫粮的骁勇军更善战,能让东吕达翰都说出“有意思”之语,也最多只像几只扰人的蝇虫在耳边嗡嗡作响,伤不了北琅军的根本。

  还是说连谌一淮都只能暂作拖延,争取时间?

  从东吕达翰口中得知的信息没能让笑歌将所有事融会贯通,反而生出更多迷惑。

  东吕达翰确认赵人内斗至林州成弃子,围绕林州的势力主要是裴、王两家,这两家之争让靖远军失陷笑歌尚能理解,可穗州城即使有些贪腐也不至于让裴家将林州一并舍去才对。

  对裴家来说,短期内折损些人、财,应该都不是不可接受的。只要扛过这一关,穗州城、穗州道一直往下修,有的是好处可以继续捞,以后把持穗州道运粮更是长久之利。但林州一失,穗州城就彻底没用了。

  哪怕王家步步紧逼,裴家此一局大败,将穗州道拱手让人,不是更应力保林州吗?毕竟就算裴沁是杂种,是私生子,好歹也是姓裴的,是插在王家经营多年的林还道、林州马场上的一枚尖钉。只要林州还在裴沁手中,在姓裴的人手中,焉知他日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裴家有什么抛弃林州的理由?

  而若是王家所为也说不通。王家屡次在送粮上动手脚正常,他们想要将救林州的关键转移到穗州道上,逼迫裴家暴露出穗州道上的猫腻。可林州若是失陷,王家失了林州马场不说,林还道也将失用,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大赵官家,皇帝觉得林州城是负担,不愿出大力气救援,但也不到非要舍弃林州城的地步。没有任何一个天子乐见丢城失地,他不愿意付出太大代价救林州是一回事,完全不救是另一回事,是谁在皇帝心中的天平上往不救那边添加了砝码?

  仅仅只是裴沁通敌叛国的谣言?北琅人还做了些什么?

  ……

  笑歌有心想多问几句,然而东吕达翰之后却未再就此多言。

  她也不敢死缠烂打,追问不休。

  她现在所有的表现都不能脱离东吕达翰心中的那个祁音结的形象太过。祁音结可以对行伍之事有兴趣,但不应对林州城,对大赵政斗有异乎寻常的兴趣。

  况且就算笑歌知晓所有内情也大抵无用。

  大赵朝堂之争是远在北琅军营中的笑歌无从插手的,连谌一淮都要悄悄派人送粮,避开大赵自己人。

  于笑歌而言,林州之围要解,恐怕真的只能杀掉东吕达翰。

  笑歌想不到自己竟一步步被推着走到了这个境地,她最初只是想出城一搏,想求生,现在却似乎不得不背起这重任。

  她其实从来不是一个有多少家国情怀之人,更未曾想过豁出性命去救林州。

  或者,与其说她想要救林州城,倒不如说她想要对得起那一个个人。

  守到老守到死的靖远军军使石彦,和他那一干为了守护这条粮道而埋骨林还道的同袍,被斩断双手惨死的徐午年,什么都不要“知林州就是我要的奖赏”的杂种裴沁与他的夫人珍娘,还有他们刚出生的小郎君,墨瓶小哥胡庚生,好不容易逃进林州城的七千难民,眼睁睁看着自己阿娘被北琅人驱赶来挖墙而被射杀的小兵,无数无辜的林州城民……

  一旦林州城破,守着林州城围了大半年的北琅士兵,就会像一群饿了大半年的饿狼一样扑上去,扑在这些人的身上,践踏在那些英烈尸骨之上。

  士兵会被坑杀,女人们会被奸|淫,百姓会被掳掠为奴。

  笑歌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存着保命第一,首要脱身,寻机再杀东吕达翰,那么在她从东吕达翰口中得知援军无望后,她就暗下决心再拼一把。老天既然把她送到北琅军营中,原身既然还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她,她就不能白白浪费。

  她要尽快杀掉东吕达翰,林州城已经等不起。

  笑歌首先在最短的时日内争取许月知陪到她的身边。

  为此她很是费了一番心机。

  她试图让东吕达翰觉得她移情阿姐,丧母的祁音结将对阿娘的感情全投射到了救她收留她的许月知身上,她像是依赖亡母一般依赖许月知。

  笑歌不知东吕达翰对祁音结之母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想多少也应该有一点愧疚吧。

  事情进行的比预期顺利,并未让笑歌使出浑身解数,东吕达翰就允准了许月知搬到笑歌营帐。

  笑歌与许月知同吃同住同睡,哪怕身边时刻不离奴仆婢女。但这样亲密无间,总能找到机会说两句旁人听不到的悄悄话,传递一些隐秘信息。

  笑歌也总算大致弄清许月知当初是怎样识穿她在红糖水中动的手脚。

  原来许月知耳闻目睹北琅人的凶狠残暴,尤其身为女子,落在北琅蛮人之手更是下场凄惨,一早便存了万不得已自杀之心,也不至于拖累弟妹。她又经常跟在裴夫人身边,不仅很早之前就找裴夫人拿过药,还亲眼见过这药是如何配成的,对此很是熟悉。

  而且许月知在医药一途上很有些天赋,舌头灵敏,当日她一喝红糖水就察觉到不对。

  药丸当然不是无色无味的,笑歌之所以把药加在红糖水里面,也是想借用重糖浓色掩盖迷药的颜色与味道,只是没料到这样都还能被许月知尝出。

  许月知虽然发现糖水有问题,却也深信小妹不会害她,至少不会无端毒杀她。而如果只是想要迷倒她的话,肯定是想要瞒着她去做什么事情。可许月知旁敲侧击对笑歌说了那么多,笑歌却依然没有老实交代。许月知只得先将迷药喝完,假意睡下,等笑歌出去之后再服下解药。随后,她偷听了笑歌与小龙的对话,知道笑歌的打算,便将计就计将迷药放在了他们晚间要吃的肉酱里。

  但许老爹因着石墩子生辰,不愿吃肉,笑歌与小龙亦都没有吃下多少。

  是以第二日一早,完全清醒的许老爹很快发现许月知失踪,他叫醒小龙与笑歌,三人追出城去。

  笑歌知道详情后大喜过望,这致死迷药竟然还有解药!只是因为解药难配,林州被久围之后药材短缺,除去早前拿给许月知的,裴夫人也无法再配置出,便未提及。裴沁为求保密又没向裴夫人道尽原委,裴夫人也不知道是拿给笑歌,许月知之妹的,自然不会提醒还有人手中也有药,甚至有解药。

  既如此,毒杀东吕达翰的难度就大大降低。

  笑歌可以诱得东吕达翰与她一起吃下某种食物,然后再服下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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