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_[红楼]小爷我是个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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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贾玩先补了个觉,耐心的等到过了二更天,各处的灯都熄了才出门。

  夜深人静,树影婆娑,贾玩一身黑衣站在树下,很庆幸这个时代的房子虽大,但盖的很有规矩,什么人住哪个方位、哪座院子都有讲究,否则他一个从千尺都算豪宅的后世穿来的人,进到这个时代动则几里几十里的院子中,不晕头转向才怪。

  没想到第一次到赵轶家串门儿,竟是这般光景,贾玩感叹了一句,忽然又想起,赵轶第一次、第二次……不知道第多少次进他家都是这般光景,又无语起来。

  赵轶的怪异举动,他到现在都想不通,虽大家曾在同一条船上呆了几个月,但那个时候,两个人一个年少,一个年幼,连对方的姓名身份都一无所知,且一别多年,音讯全无……

  在他看来,赵轶同他勉强算是故交,虽有几分交情,且在渐渐恢复交往,却远远谈不上亲密,可这人却一次两次半夜三更溜进他的房间,甚至爬他的床……这什么毛病?

  贾玩摇摇头,不再多想,大略辨认了下方位,在暗影处悄然潜行,便是有巡查路过,也轻松避过——虽他参加工作不久,但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最高领导人的贴身保安组成员,这种次了好几个档次的安保,哪里难得住他?

  到了正院正房,发现里面还亮着灯,透过光影能隐约看见赵轶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

  贾玩侧耳听了片刻,发现里间没人侍候,外间仅一个下人在活动,听不出是丫鬟还是太监,于是悄无声息移到外间窗下,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两下。

  片刻后,轻巧的足音靠近,却不开窗,也不出声,贾玩便又敲了两声,便听见少女压的极低的声音响起:“不是说等过了四更天再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殿下还没睡呢!”

  贾玩顿时愣住,不由有些尴尬,他这是被人当成了前来私会的情郎了?

  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连宝玉房里,值夜的活儿都是好几个丫头轮着做的,何况皇子?

  这丫头便是再忙,何以挑了自个儿值夜的时候,在主子的住处私会?且半夜三更,偷摸溜进皇子的内宅风险不小,那小情郎不至于这么色胆包天吧?

  果然下一瞬,便又听到少女又快又急的声音:“转告主子,皇长子殿下的腿是真的快好了,晚上已经能在别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了……安神香他也不肯再用,现在该如何是好?”

  信息量略大……

  贾玩不由对赵轶的处境多出几分同情,再次轻敲窗棂,将声音压的低而模糊:“主子有东西给你。”

  少女没有起疑,左右看了眼,快快的打开窗户,只见外面人影皆无,只有窗台上放着一个荷包,忙迅速伸手拿了,正要关窗,忽然听到赵轶低沉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少女一惊,匆忙将荷包收进袖子,转身时已是笑语嫣然:“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在外面挠墙,奴婢这就把它撵走。”

  贾玩在外面配合的发出一声猫叫。

  赵轶不再说话,少女松了口气,将窗户拉开了些,探出头去,正要作势驱赶,忽然整个人软了下去,挨着墙缓缓滑到。

  贾玩无声无息跳进来,反身关上窗户,取回荷包,这才向内间走去,一面腹诽某个人警惕心太差,贴身丫头是别人的内应不说,方才外间动静不小,竟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正要掀帘子,忽然听到赵轶开口道:“来了?”

  贾玩脚步一顿是又被当成了谁?

  这皇子府的水,可真够深的。

  却听赵轶淡淡道:“把我弄成这样,难为你还想的起来看我。”

  贾玩笑笑,掀帘子进门,一面道:“殿下怎么知道是我?”

  里面赵轶正在练字,头不抬,笔不停,哑声道:“你的味道,我隔着窗子便闻到了。”

  味道?

  贾玩忽然有种人生被颠覆的感觉: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外型都颇有信心,自认也是翩翩美少年一枚,不比电视上的流量小鲜肉差,竟到如今才有人告诉他,他体味很重……

  果然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他的卫生习惯还不错,每天至少洗一次澡,这样都能闻到的话……难不成他不仅体味重,而且还有狐臭?

  不应该啊,先天之气洗毛伐髓,他身上常人该有的粗皮细茧俱无,连毛孔都细小的肉眼难辨,什么病痛伤痕也愈合飞快,这小小的狐臭凭什么能在他身上生根发芽?

  赵轶没听到回应,不快的放下笔转过头来,就看见那八岁时便举止从容的少年,正一脸错愕,猫儿似的低头凑在自己身上乱嗅,满腔幽怨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冷哼道:“今儿才知道自己身上有味吧,所以以后离那周三柳四什么的远一点,省的人捏着鼻子和你勾肩搭背,你还浑然不觉……也就是爷被迫和你在一处呆了好几个月,习惯了,才不嫌弃。”

  贾玩哪能听不出他的戏谑之意,知道自己想差了,也是,他若身上真有味儿,旁人哪会没有反应?别人且不说,就周凯那小子,铁定看见他就躲得远远的,哪会像现在这样,没事就往他跟前凑?

  贾玩停下幼稚的举动,正要问赵轶“周三柳四”是什么鬼,抬头看清他的模样便是一愣:“你这是……张友士莫不是个庸医?”

  才半个多月不见,眼前这个人已经快让他认不出来了,人足足瘦了好几圈,眼窝深陷,周围浓浓的一圈暗影,眼中血丝密布,外加皮肤干枯、唇色暗沉、精神萎靡……

  这人是十天没睡觉,七天没吃饭,三天没喝水吗?

  感觉就像一颗挺拔葱翠的松柏,一夜之间变成干裂腐朽的枯木。

  先前他在赵轶腿上做的手脚,只是让他经脉阻断,暂时不能行走,决没什么副作用,哪怕不管它,最多三个月就能恢复自如,且先天之气被经脉吸收,还有滋养温补之效。

  若加以针灸汤药,这个过程还会大幅缩短,稍有几分本事的大夫就能做到,张友士到底是怎么治的,竟把人治成这副鬼样子?

  赵轶神色转淡,摇头道:“和张友士无关。”

  贾玩自认和赵轶的交情,远不到交流隐私的地步,见他不欲多言,自不会追问,且皇室之中人心诡谲,他避之唯恐不及,怎会主动沾染?

  遂笑道:“那就好,到底是我荐的人,若果然是他治坏了,我岂不是要被他连累?”

  话一说完,就见赵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不过一句玩笑,也值得生气,这人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贾玩腹诽一句,只佯装未见,抱拳道:“张涵的事,多谢殿下了。”

  那日在都察院,最清楚当时情形的,除了察院王通、死鬼张涵,就只他和赵轶两人,而后察院王通一反常态,将案子捅上早朝,长史张涵先是欺瞒忠顺亲王,后又死在塔平湖……贾玩很清楚这两件事和自己无关,那么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赵轶。

  反正即便是猜错了,也关系不大。

  赵轶一双眼沉沉的看过来,声音看似平静却压抑着怒气:“你不顾父皇禁令,半夜潜行而来,就为了这个?”

  亏他还气愤此人时隔半个多月才想起来探他,却原来连这一次都不是!

  贾玩道:“知道是殿下援手,当然要来道一声谢,日后若有用的着的地方,殿下也只管开口,自当投桃报李、不负所托。”他贾玩也是要脸的,既然知道有人帮他,自然要领情,岂能装傻充愣,占了便宜还卖乖?

  赵轶淡淡道:“也就是说,若没有张涵的事,我便是死在这里,你也不会来多看一眼?”

  贾玩愕然,一时间无言以对:这叫什么话?乱扯什么呢?

  怎么感觉和电视剧里更年期妇女找茬吵架一个调调

  吃错药了吧!

  赵轶嗤笑一声,道:“投桃报李?哈,贾公子果然恩怨分明,一点一滴算的这么清楚……那昔年的救命之恩,我是不是该把这条命赔给你?”

  贾玩皱眉,道:“患难之中,携手共度罢了,算不得什么,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你贾公子知交满天下,区区一个赵轶,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又来了!

  妈蛋,他今天就不该过来!

  贾玩懊悔不已,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长期失眠焦躁引起的抑郁狂躁症犯了,倒霉催的正好被他赶上!

  不可理喻,胡搅蛮缠……

  贾玩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见赵轶似乎还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不知怎的,忽然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乖,别闹。”

  房间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赵轶的脸诡异的开始泛红,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从脖子一直红到指尖……

  而后脸色又渐渐铁青:“滚!”

  亏他咬牙切齿之余,竟还记得压低声音。

  贾玩这次是真尴尬了,干咳一声,道:“那个,我……”

  “滚!”

  好吧,我滚,我滚……

  眼下的情景,让贾玩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忙拱手一礼,一个字不敢吭,转身就走。

  才走了没几步,就又听见赵轶的声音:“站住!”

  只好站住,转身。

  赵轶深呼吸几次,好一阵才终于恢复平静,语气冷漠道:“杀一个赵涵,便可令忠顺亲王百口莫辩,你贾玩不是想不到,更不是做不到,只是不忍、不屑为之,我做了你不忍不屑之事,你不看不顺眼也就罢了,有什么好道谢的?”

  瞥一眼看似恢复正常的赵轶,贾玩的目光飘过他紧紧捏住桌角的右手,觉得还是小心点儿好,道:“殿下想多了,贾玩没这么不知好歹……且我又不是什么皎皎君子,不杀张涵,不是因为不忍、不屑,只是暂时有些不习惯罢了……暂时。”

  为了利益,杀一个人去构陷另一个人,他还不想,也无需做到这种程度……哪怕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只是暂时,只是不习惯,在这官场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不习惯”,还能坚持多久。

  赵轶默然片刻,道:“其实你不必放在心上,杀张涵也是为了我自己。”

  贾玩微楞,道:“殿下和忠顺亲王之间?”

  赵轶斜睨了他一眼,自嘲一笑,淡淡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贾玩确实没什么兴趣知道,方才那一句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正好顺势收回,道:“不管怎么说,贾某终究是受益者,若有机会……”

  赵轶只觉得好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开始蹭蹭蹭往上冒,神色却越发平静,道:“既然你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那么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贾玩欣然颔首:“殿下请讲。”

  赵轶抄起身旁的佩剑,抬手丢向贾玩,又取了块暗色的帕子扔过来,冷冷道:“蒙面,拔剑!”

  贾玩将带着淡淡檀香的帕子对折,蒙在脸上,在脑后系好,正要依言拔剑,就见赵轶抄起一个花瓶砸了过来。

  贾玩侧身躲开,花瓶“砰”的一声在墙上砸的粉碎,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侍卫应声而来:“殿下?殿下?”

  “殿下?出了什么事?香儿姑娘?”

  这次是张友士的声音。

  贾玩转身一剑削在窗户上,寒光乍现中,木质的窗棂和厚厚的窗纸骤然裂开一道锋利的伤痕,门外的侍卫和张友士看的心惊肉跳,大喝一声:“有刺客!”

  再不敢迟疑,冲向门窗,就要撞碎窗户冲进室内。

  院中巡逻的侍卫也开始拼命狂奔:“保护殿下!”

  赵轶低喝道:“还不走?!”

  贾玩轻笑一声:“不急。”

  随手一剑劈向赵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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