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见_外室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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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相见

  姚如霜紧紧咬着下唇。

  苦涩与愤恨如潮般涌上心头。

  手心里的绢丝帕子被她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裴池知晓德怀县主的性子。

  他越是偏帮表姐,母亲便越是要给她脸子瞧。

  索性只立在一侧论起了德怀县主的寿辰。

  原本是想着借这个话头将方才的事儿岔过去。

  谁成想姚如霜竟忽而从团凳上起身。

  “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冲着上首的德怀县主磕了两个头,并道:“给姑母祝寿。”

  神色真挚,半无一分屈辱之意。

  花厅内的德怀县主、其余仆妇嬷嬷并她身侧的裴池俱都怔了一怔。

  半晌之后。

  德怀县主才面色阴沉地说道:“起来吧。”

  沈菀荏将那梵文翻译完毕后,便要抬头去寻裴池,也却只瞧见了杵在书房外的阿启。

  她便走上前去问道:“世子爷呢?”

  阿启被唬了一跳,忙回身笑着答道:“府里有些事,爷回去了。”

  说话时很是有些心虚。

  沈菀荏却未曾多想,只轻声呢喃了一句:“这么突然。”

  午膳过后,明若去了回春馆一趟,便在灶下的火炉旁煮起了药。

  黑黝黝的一碗药,泛着些呛鼻的酸苦味。

  沈菀荏坐在临窗大炕上做针线活,神色真挚的很儿。

  若是哪日裴池愿意给父兄送些衣衫过去,她也好当下便拿出来尺寸相宜的衣衫才是。

  明若将绿竹与红珍支开,将灶上熬好的苦药端进了东厢房。

  沈菀荏瞧了眼那碗药,虽则她自小便不爱喝苦药,如今却也阖着眼将那碗药俱都惯了过去。

  苦药入喉,明若面有不忍。

  昨夜姑娘既是和那世子爷有了夫妻之实。

  她们就该防患于未然才是。

  借着世子爷的势护住老爷夫人和少爷是一回事,可若是有了孩子,姑娘便要当真做一辈子外室了。

  生下来的孩子还是最为人看不起的私生子。

  “回春馆的大夫说这碗避子汤药性淡些,没有寻常的避子汤伤身子。”明若见沈菀荏喝下了一碗药,便叹道。

  沈菀荏知晓明若心里不好受,便冲着她嫣然一笑道:“无妨,我身子如今好多了。”

  经了家破人散、九死一生。

  她自然不会再娇气到连喝碗药都要磨磨唧唧。

  喝完药后,沈菀荏仍是靠在石青色迎枕上专心致志地做针线活。

  明若便在一旁替她打下手。

  主仆二人时不时便相对一笑,商议起沈菀荏的父兄如今到了何处。

  在檐下洒扫的绿竹忽而打起了帘子,对着沈菀荏说道:“小夫人,石嬷嬷来了。”

  这话却被沈菀荏和明若都吓了一跳。

  不知为何,那石嬷嬷瞧着也不是对沈菀荏有恶意的样子,可沈菀荏偏偏怕极了她。

  兴许是为人外室的缘故。

  石嬷嬷今日仍是穿戴齐整,言谈举止都端庄的挑不出错来,被绿竹引进东厢房后便对着沈菀荏行了个礼,恭声道:“老奴见过小夫人。”

  沈菀荏忙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面色讪讪地说道:“嬷嬷客气了,我怎么担得起您的礼?”

  石嬷嬷也不与她客套,起身坐在团凳上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县主请小夫人去一趟显国公府。”

  她说这话时虽则嘴角带笑,可锐利深沉的眸子却将沈菀荏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话里分明是不容抗拒的意思。

  沈菀荏愈发无措,便颤着声问道:“县主……县主请我去显国公府?”

  石嬷嬷含笑应道:“正是如此。”

  沈菀荏从前也曾与德怀县主见过面。

  只是那时她尚且是沈家的嫡女,瞧着母亲与德怀县主并列而坐,两人言笑晏晏地相谈她与裴池的婚事。

  可如今……

  她是地位最低微的外室。

  见沈菀荏面有难色,石嬷嬷也不心急,含笑说道:“是县主身边的三个大丫鬟一块儿告了假,一时没有趁手的人相陪着去宫宴,想着小夫人您秀外慧中的模样儿,便……”

  石嬷嬷的话点到即止。

  若是沈菀荏聪慧些,便能听出她话里的抬举之意。

  沈菀荏果真如石嬷嬷预想的那般怔在了原地,只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的胆怯和荣幸之色,只有喜形于色的欢愉。

  石嬷嬷便笑道:“小夫人您可愿去?”

  沈菀荏听到“宫宴”二字后便欣喜得再说不出话来,天知晓这近一个月的日子里,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梦到泪眸汪汪的许氏。

  每回梦醒来,枕头总会湿上一大片。

  如今竟有机会能与许氏相见,她自然不可能错过。

  “好,我去。”沈菀荏立时便应了下来。

  石嬷嬷带着沈菀荏从角门口进了显国公府内,为了不传出些风言风语,沈菀荏遮上了帷帽,只露出清丽婀娜的身段来。

  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石嬷嬷将沈菀荏安顿在一处偏僻的别院内,并与明若说道:“若是小夫人要喝水吃糕点,去寻二门上的康婆子就是了。”

  明若应是。

  沈菀荏在别院的隔间里坐了片刻,捏着明若的手,压着颤动的语调说道:“明若,我能见到母亲了。”

  明若忙走到廊下,见外头没有多余的人后,才走回隔间,回握住沈菀荏的手道:“姑娘要乔装打扮一番,可不能被那些眼尖的贵妇瞧出来。”

  沈菀荏被提醒后忙去瞧里屋里的梳妆台,而后则殷切地望向明若,只道:“好。”

  另一处的内花园里。

  亭台水榭旁,姚如霜正靠在檐杆旁眺望着清澈池水里的鱼儿。

  裴池则遥遥地立在她后方沉默不语。

  心绪也是一阵阵起伏不平。

  实在是今日的姚如霜太过反常,先是不顾尊严地当着那么多仆妇的面儿给母亲磕头,只为了去一趟宫宴,后是不顾男女大防,邀着自己来这水榭叙旧。

  姚如霜扔下了些鱼食后,便回身朝着裴池莞尔一笑道:“阿池,你来看这只红尾鱼多可爱。”

  笑容明媚,丝毫不见任何屈辱之色。

  裴池便循声走上前去,始终离姚如霜有五六步左右的距离。

  并非是他刻意如此,实是这些年他习惯了表姐的“冷待”,如今也恪守着昔日的礼节。

  姚如霜却笑容一僵,瞥见裴池刻意不凑近自己的踟蹰模样,便道:“阿池,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她说这话时杏眸里凝着水凌凌的光亮,哀切且柔情地望向裴池。

  裴池却愈发觉得不自在,目光牢牢地落在水池里的红尾鱼儿之上,便道:“没有。”

  并非是讨厌。

  只是不知该如何和表姐相处罢了。

  恰在这时,石嬷嬷将沈菀荏引到了内花园里,也不知沈菀荏是过于小心还是别有隐情,竟在脸上戴了张面纱。

  与她身旁那丫鬟立在一块儿,一齐戴着面纱的模样也有些影影绰绰的风姿。

  石嬷嬷知晓姚如霜将世子爷带去了水榭那儿,德怀县主又被那姚如霜给气坏了,便与沈菀荏说道:“世子爷在前头的水榭那儿等着你。”

  说罢,她又吩咐明若道:“县主备下了衣衫,你与我去瞧瞧。”

  这便是让沈菀荏一个人去水榭的意思。

  沈菀荏也未曾深想,裴池若是唤她过去,她便过去了就是。

  只要能去宫宴见上一面许是,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明若虽是有些不放心,可瞧着沈菀荏未曾驳斥的模样,便也只能跟着石嬷嬷离去。

  水榭旁尽是青翠挺直的绿竹,左边缀着一团妍丽的花圃,右边是些奇骏茂林般的假山石。

  从前沈家的内花园也是这般气派。

  沈菀荏瞥了一眼后,便走进了水榭。

  楼台内侧,裴池正立在栏杆旁眺望河池里的鱼儿,身旁的檐杆上坐着个啜泣不止的美人。

  美人生的明眸善睐,肌肤胜雪,一颦一笑间竟是柔美风姿。

  正在落泪的姚如霜自然也瞧见了水榭里多出来的沈菀荏,她下意识地以为那是显国公府里伺候的丫鬟。

  如今她在裴池跟前落泪扮可怜的模样都被这丫鬟瞧见了,当下便语气不善地说道:“这儿不必来人伺候,出去吧。”

  沈菀荏却未曾挪动步子。

  姚如霜这一整日的憋闷与伤怮皆在这一刻聚上了心头,只冷声冷气地说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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