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暴动_南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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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暴动

  兴元府的秋天,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站在城墙上往外看,浅山丘陵,层层叠叠,和缓起伏,在浅山间,隐约传来当地人豪爽清亮的歌声,夹杂着收获的喜悦。往城内看去,集市繁荣,商旅不断,那金黄清脆的梨子,那甜香糯腻的板栗,还有溜着油脂的烤鱼,让过路之人馋涎欲滴,也让城头上的王子墨感到腹中饥饿,口齿生津。

  日上中天,城墙上牢城营的犯人们一个个光着膀子,肌肉纠结着将一块块大石头垒在城墙的缺口处,用粘土夯固结实。石头极大,自山间开采而来,几个汉子都搬不动,但差拨的鞭子却不时砸在他们油光发亮的背上,犯人们叫苦连天,但没有人同情他们。

  蒋尚培也在监工之列,他虽然是文人,但对工事有一定研究,不停地在已经夯实的城墙上用锤子砸上几下,如有不妥,蒋尚培便禀告差拨,再调集人手重新加固。

  对于江南的文人来说,抗金护国其实只是嘴上之言,纸上谈兵,喝上几杯酒吟上几首诗,一个个如后世十几二十岁的愤青那样,整日批判国家的各项政策,但真的让他们去做些什么,他们只能抓瞎。

  蒋尚培则不然,他在盐官县时,就时常带着自家的长工佃户开渠修库,蒋家的水利工程在当地极为有名。到了兴元府,看到此地战事频繁,蒋尚培便在营中静心研读兵书工书,以期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忙。

  王子墨曾听蒋尚培酒后明志,他最佩服的便是吴阶与岳飞两位大帅,大丈夫驰骋沙场,马革裹尸,多么壮哉!可惜,他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现下又是戴罪之身,只能在这牢城营里虚度年华,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孝顺父母,实是人生最大的憾事。

  王子墨没有蒋尚培这样的赤子丹心,但她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所以当她被派往城头负责督粮之时,王子墨也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尽量为犯人们提供相对好一些的伙食,当然这工作对于她来说,是熟门熟路,她在盐官县服徭役的时候,干得就是这个活。

  “蒋大哥,午饭送来了,你让大伙儿歇一歇吧。”王子墨领着一群人,将饭食送到城头上。

  “成,我与差拨说去。”蒋尚培看到累了一上午的犯人们已经干不动了,便点头道。

  差拨挥舞着鞭子,让犯人们排队,一个个上前领午饭,今日的午饭,是一碗清澈见底没有几颗米粒的粥,外加一个不大不小的黑面馒头。

  犯人们看到一日比一日差的饭食,脸都黑了,可是边上那群小牢子对他们看管极严,他们只能忍气吞声。说实话,城头上的饭食比牢里好很多,但城头上的活比牢里也苦上许多,这样的饭食,他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

  修城墙已经十来日了,其间死了几个犯人,有的是累死的,有的是饿晕了从城墙上掉下去摔死的,再这样下去,只会死更多人。

  “贤弟,你的心也太黑了,他们已经够苦的了,就不能给顿饱饭吃!”蒋尚培发现大锅里似白开水一般的粥,忍不住埋怨道。

  “大哥,我有什么办法,这些还是我想法子弄来的,要不然,他们连碗粥都喝不上。”王子墨苦着脸说道。

  “官营相公不是特意拨了些米粮么?”蒋尚培在官营那里做书吏,看到过批粮公文。

  “大哥,不瞒你说,官营相公拨的是上好的白米,可是我去粮仓平账,看到的只是掺了沙子的陈米腐米。上头暗中交待了,这事不能说出去,大哥你就不要再追问了,小心惹祸。”王子墨压低了声音说道。

  蒋尚培一听,便知道自己着相了。眼下战事在即,南方的米粮却还没有运过来,这边大军出动,粮饷筹备极为紧张,哪个将军不死命捞银攒粮,谁还管牢城营里的犯人死活。

  官营为啥让王子墨来督粮,自然是看上她的本事,还有欺她年纪轻,性子软,容易控制,现下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出岔子。

  “大哥,你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城头上吃饭,分三拨。一拨是苦哈哈的苦力犯人,一拨是差拨小牢子,一拨是王子墨这样的高级饭人。苦力犯人没人管,给什么吃什么,不给又怎么样,没人权没尊严。差拨小牢子的饭是王子墨让厨房另做的,有鱼有肉,有菜有汤,还给每人备上一些酒,那四溢的香气传出去,苦力们馋得两眼发绿,只是看得着吃不到。

  高级犯人的饭菜,也是厨房另做的,七八个人正好一桌,虽比不上差拨小牢子,但比苦力们好上太多,白米饭管够,菜里加了猪肉,一碗咸菜汤,酸酸的既爽口又开胃。

  蒋尚培心里有气,端着满满的一碗白米饭发愣,王子墨夹了一块肉给他,谁想蒋尚培突然起身,走到大锅前将自己的饭倒进了粥里,一时间苦力们争相往前挤着要粥,就怕晚上半步粥被人舀光了。

  王子墨与其他几个高级犯人对视了一眼,也起身想要将自己的饭匀给苦力们,只是耳边鞭子声乍响,只见差拨带着小牢子,疯狂抽打着要抢粥的苦力。那鞭子抽得密密麻麻,力道狠极了,比王子墨初进营时看到的还要可怕,苦力们被抽打地不停哀嚎嘶叫,有几个领头似的壮汉,再也受不住差拨们给的窝囊气,纠集了大批的苦力,向差拨小牢子挥起了拳头。

  “这群狗奴才,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当狗一样的使唤,兄弟们,我们堂堂男儿,凭什么受这窝囊气,摸摸自己的心,若是还有一丝男儿血性,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反正是个死,打死一个回本,打死两个赚了!”

  “你们这群贼配军,居然敢造反,给我狠狠地打!”

  一时间,城墙上乱成一锅粥,双方都不要命地火拼起来。苦力们人多势重,差拨这边渐渐扛不住,被苦力们包了饺子。

  王子墨吓得脸都白了,因为有些苦力已经冲着他们这边奔过来,那些人狂风一样地越过他们这些高级犯人,用手疯狂地抓着饭菜,王子墨端在手里的那碗饭,也被一个壮汉给抢走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做饭的几个厨娘是牢城营里的犯妇,被王子墨抽调而来过几日好日子,眼下可不见得这差事是个肥差,有些个不怕死的犯人,胡吃海喝一顿,便红着眼拉扯着厨娘,居然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那淫、贱之事!

  “大伙儿不要打了,大伙儿住手!”

  王子墨扯着嗓子大叫,可是没有人听她的,打人的打人,抢饭的抢饭,蹂、躏花姑娘的依然在蹂、躏花姑娘,整个城头上,到处都是暴动的犯人在发泄积攒多年的愤怒。王子墨呆立其中,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她这时才知道,虽然这些犯人被差拨小牢子欺压,但其中不乏穷凶恶极之辈,这些人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良民的鲜血与生命,又有多少人家,因为他们而家破人亡。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混乱的局面王子墨顾不上,因为已经有一个壮汉在她面前,用着淫邪的目光盯着她瞧,这样的目光,王子墨在进营的第一日见到过,刚才那些壮汉看厨娘的时候,就是这种目光!

  厨娘就那么几个,怎么够苦力们分,而王子墨这样清秀文弱之人,像极了犯人们嘴上所说的阁子里的兔爷儿,他们憋得太久了,兔爷儿自然很合他们的胃口,甚至有些人觉得,兔爷儿比花姑娘更让他们兴奋。

  只是几个呼吸间,王子墨已经被三个壮汉盯住了,他们嘴角挂着淫、笑,双掌相互搓着,一步步逼近王子墨。他们扭曲的心理,让他们发现这样慢慢玩着自己的猎物,看到猎物露出害怕的表情,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而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心理的满足,更要有生理的满足!

  一个壮汉大叫一声,张开双臂扑向王子墨,王子墨反射性地蹲下身子,凭借自己身材小巧,从壮汉的咯吱窝下面溜了出来。她飞快起身,无暇辨别方向,只是拼尽全力奔跑。另外两个壮汉见王子墨居然跑了,嚎叫着拔腿追了上去。

  壮汉手长脚长,只三四步,便一把揪住王子墨的后领,王子墨猛然被拽翻在地,撞在一块石料上,瞬间感觉自己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痛,一声轻脆的骨裂之声,让得王子墨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三个壮汉迅速将王子墨围困住,她那楚楚可怜瑟瑟发抖的模样,越发让得他们兴奋不已。

  “你逃啊,怎么不逃,哈哈。。。”

  王子墨看着三张狰狞的脸,此时心里,只有绝望,她多么希望自己现下是男儿身,也许她依然会遭到这些人的侮辱,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事实偏偏就不是。

  为了这个男儿身份,她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最艰难的一次,便是被庄里人误会她与林芷岚通奸,致使林芷岚未婚有孕,险些浸猪笼而丧命。而眼下,只要这些人扑过来,只要他们扯去她身上的衣服,这个掩饰了十几年的秘密,便会曝光于世人眼前。

  她会被这些壮汉夺去清白之身,她更会因为身份曝光而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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