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夜访
屋里很安静，药香和熏香混杂成了一股浓重的味道，宋青莲闻着头有些晕，她勉力撑着重新扶了宋夫人躺下。
宋青瑜在一旁不忍细看，宋夫人的模样他每看上一次就难过一次，恐怕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便是看着你的亲人每况愈下受尽折磨，慢慢地向着人生的终点走去，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束手无策。
“把南窗打开透透气吧，屋里的气味太闷。”宋青莲看了云霞一眼，又吩咐道：“再拿扇屏风去挡着，风不正对着里屋吹就行。”
云霞看了宋夫人一眼，有些犹豫，夫人已经这样虚弱，按理说是吹不得风受不得凉的。
“听五小姐的……去开扇窗户，每日躺在这屋里，我也闷得慌……”宋夫人说几句话就累得气喘，宋青莲赶忙给她抚了抚胸口，“母亲歇着就是，您要不费力气，需要什么我吩咐下人就是。”
“……嗯。”宋夫人应了一声，似是有些疲惫缓缓闭上了眼。
宋青瑜又给宋青莲使了个眼色，兄妹俩才走到一旁说话。
“二哥，母亲这是累病倒的吗……难道是肺病？”宋青莲对医理不通，但看宋夫人这模样看着也不像，眼圈下有深深的淤青，就像是没有休息好，然后人看着憔悴消瘦了些，从外表看不出她得了什么病。
“不是肺病，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宋青瑜颓然地摇头，“托了公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看，竟然也没瞧出什么……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宋青瑜难过，宋青莲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时候他们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是宋夫人的儿女，子女心系着母亲这很正常。
“哟……是五妹妹回来了啊？”门帘被人撩开，一股冷风蹿了进来，宋青莲猛然抬头便见穿着一身茜红色撒金通袖长袄的女子跨进了门槛，她梳着高高的弯月发髻，这前后的气势也有些不同，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架式。
“四姐。”宋青莲的目光转向了宋青玲，轻轻抿了抿唇。
宋青瑜冷哼一声背过了身去，显然与宋青玲很不对付，这些日子的事情他看在眼里，宋青玲待宋夫人可有半点母女真情，依他所见都是在做面子罢了。
“我来瞧瞧母亲。”宋青玲走到床榻边上，轻轻为宋夫人掖了掖被角，宋夫人也许真的很疲惫，同宋青莲说了一会儿话便睡了过去，眼下宋青玲的到来都没有让她惊醒，仿佛睡得很沉。
“四小姐。”云霞也向宋青玲行礼，而后便退到了一旁守着，没敢掉以轻心。
宋青玲扫了一圈屋里众人，突然便笑了起来，“你们做什么这般看着我，像防贼似的，我也就是来看看母亲罢了，平日里我的事情也多，若不是今日知道五妹妹回来……”
宋青玲目光婉转，在扫过宋青莲时带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唇角转而掀起一抹笑意来，“母亲这里需要静养，二哥和五妹也不要太过打扰才是。”说着便轻笑了几声，率先离去。
看着宋青玲离去的背影，云霞咬了咬唇，有些话她不好当着主子的面说，但宋青玲管家他们心里真有一千一万个不服。
“二哥，是谁让四姐管家的？”宋青莲抿了抿唇，宋夫人就算病倒，还有大姨娘二姨娘，就算姨娘不方便管家，家里不是还有个二小姐宋青萍吗，怎么就轮到宋青玲头上了？
“说来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宋青瑜又往屋内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嗓音道：“等母亲好生休息吧，咱们出去说。”
宋青莲点了点头，离开前又叮嘱云霞，“等屋里味道散了，云霞姐姐再将南窗给关上，夜里风凉，你多照看着母亲些。”
“奴婢知道，二少爷五小姐慢走。”云霞屈膝行了一礼，又送宋青莲兄妹出了门。
等着到走廊的拐角处时，宋青瑜见四下无人，丫环们也离得远远的，他这才悄声道：“说来也怪，家中庶务竟然是父亲交给四妹妹打理的，母亲病倒后原本刘妈妈也帮着代管，可没几天父亲便发话了让刘妈妈把钥匙和帐本移交，平日他也不管这些事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宋青莲皱眉深思，她总觉得回家后见到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带给她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不管是宋夫人的病，还是宋青玲前后的变化，如今还有宋老爷……
宋老爷其实宋青莲并不熟悉，但宋青瑜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母亲的病御医也看过了，也看不出什么病症吗？”宋青莲摇了摇头，若真是这样那传统的医路子走不通，是不是该走走野路子，寻访江湖游医？
毕竟世间病症万千，御医们见过的都是富贵病，也许宋夫人这病正好是比较生僻的呢？
“看不出来，御医都换了几个了……这些庸医！”宋青瑜一拳头打在廊柱上泄愤，他心中有深深的无力感，也亦发觉得自己没用。
“二哥你干什么？”宋青莲一惊赶忙拉回了宋青瑜的手，他的指关节上却已经红肿一片，有些甚至脱皮见血，她不由一阵难过，赶忙低头吹了吹，“你伤了自己也没用，眼下有功夫咱们应该再为母亲寻访名医，早日治好她的病才是正理。”
“你什么时候当值，这手伤了怎么办？”宋青莲很是担心，“幸好郭大哥也回来了，让他帮你请个假吧……”
“子钰回来了？”宋青瑜眸中放光，片刻后又明白过来，“怪不得他千辛万苦要寻得出京办差的机会，原来是追着你去的。”
如今宋青莲回京，郭砚也跟着归来，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
对这一点宋青瑜还是庆幸的，郭砚对宋青莲始终是用了真心。
“嗯，他是回来了。”宋青瑜这样一说让宋青莲怪不好意思，郭砚可是奔着办差去的，绝对不是假公济私。
“那我去找他。”宋青瑜收回了手转身就走，宋青莲还在后面追了几步，“二哥，你手上的伤先处理一下……”
“小伤不碍事！”宋青瑜没有回头，只扬起手挥了挥，几个起落之间人便消失不见。
宋青莲只能无奈地摇头。
回到屋里还没等收拾妥当她便提笔给袁宏逸写了一封信，袁宏逸行商，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过的奇人异士肯定有不少，她想请他帮忙。
在信里，宋青莲将宋夫人的病症都说了一通，也将大夫和御医的说法也一并告知，但她总觉得这里存疑不少，就等着能人来解惑，她不相信宋夫人会一病不起，明明她离开时还是那么健康的一个人。
夜里入睡时，宋青莲也是辗转反侧，心里堆着事总是睡不踏实。
半夜里，窗户被人轻轻叩响，宋青莲惊醒过来，听着外间小如响起均匀的鼾声，暗想这丫头是太累了没有听到响动，她趿鞋下榻又在窗边细细听了一阵，那敲窗的声音又响了，三长一短极有节奏，而且很有耐心。
宋青莲直到听了三遍才出声问道：“是谁？”
仿佛有感应似的，窗外的人回她一句，“你家相公！”
“呸！”宋青莲打开了窗户，郭砚的身影翻窗而入，带着一身寒气卷进了屋里。
“你在屋外呆多久了，衣服都湿透了，快把外衣给脱了。”宋青莲一碰郭砚便觉得凉得慌，他的外袍像是被冰水给浸透了湿的，整个人都带着寒气，她赶忙回背窝里抱出了汤婆子扔在他怀里。
他们在江南的时候郭砚偶尔也有潜进她的屋里，不过俩人很规矩，就是说说话聊聊天，她毕竟还年幼，郭砚也不可能对她做出逾矩的事。
这骤然回到京城，她都差点忘记郭砚还有这个习惯，所以刚才还犹豫了好久，怕是哪里潜进的盗匪。
郭砚脱了外袍抱着汤婆子坐在床榻边上，头发都湿了，一双眼睛更是湿漉漉的，像小狗一般可怜地望着她，“媳妇儿，我冷……”
屋里烧了地龙，按理说该是不冷的，可郭砚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是做给她看博取她同情的。
宋青莲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到底没有抵抗过男色惑人，将床榻边上的位置给让了出来，还让郭砚小声些，“小如就睡在外间，你轻些。”
外间依旧传来均匀的打鼾声，一声高过一声，郭砚嫌弃一笑，“今后咱们成亲了，可别把你这丫环安置在屋里，打鼾如同打雷，我睡不着。”
“还早着呢，您就别操这个心了！”宋青莲白他一眼，盖着被子躺下，看着头顶的帐幔发呆，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到底是在江南水乡，还是在京城的家里。
俩人肩膀挨着肩膀，静静地平躺了一会，郭砚等着自己的手捂热了才在被子下面轻轻握住了宋青莲的小手。
她起初还挣扎来着，但慢慢地就由他牵着，本来力气也不及他，胡乱蹦达累的也是她自己。
“我二哥去找你了吧？”宋青莲估摸着宋青瑜是见到了郭砚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来得那么及时，她心里还正一团乱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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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五小姐的……去开扇窗户，每日躺在这屋里，我也闷得慌……”宋夫人说几句话就累得气喘，宋青莲赶忙给她抚了抚胸口，“母亲歇着就是，您要不费力气，需要什么我吩咐下人就是。”
“……嗯。”宋夫人应了一声，似是有些疲惫缓缓闭上了眼。
宋青瑜又给宋青莲使了个眼色，兄妹俩才走到一旁说话。
“二哥，母亲这是累病倒的吗……难道是肺病？”宋青莲对医理不通，但看宋夫人这模样看着也不像，眼圈下有深深的淤青，就像是没有休息好，然后人看着憔悴消瘦了些，从外表看不出她得了什么病。
“不是肺病，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宋青瑜颓然地摇头，“托了公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看，竟然也没瞧出什么……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宋青瑜难过，宋青莲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时候他们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是宋夫人的儿女，子女心系着母亲这很正常。
“哟……是五妹妹回来了啊？”门帘被人撩开，一股冷风蹿了进来，宋青莲猛然抬头便见穿着一身茜红色撒金通袖长袄的女子跨进了门槛，她梳着高高的弯月发髻，这前后的气势也有些不同，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架式。
“四姐。”宋青莲的目光转向了宋青玲，轻轻抿了抿唇。
宋青瑜冷哼一声背过了身去，显然与宋青玲很不对付，这些日子的事情他看在眼里，宋青玲待宋夫人可有半点母女真情，依他所见都是在做面子罢了。
“我来瞧瞧母亲。”宋青玲走到床榻边上，轻轻为宋夫人掖了掖被角，宋夫人也许真的很疲惫，同宋青莲说了一会儿话便睡了过去，眼下宋青玲的到来都没有让她惊醒，仿佛睡得很沉。
“四小姐。”云霞也向宋青玲行礼，而后便退到了一旁守着，没敢掉以轻心。
宋青玲扫了一圈屋里众人，突然便笑了起来，“你们做什么这般看着我，像防贼似的，我也就是来看看母亲罢了，平日里我的事情也多，若不是今日知道五妹妹回来……”
宋青玲目光婉转，在扫过宋青莲时带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唇角转而掀起一抹笑意来，“母亲这里需要静养，二哥和五妹也不要太过打扰才是。”说着便轻笑了几声，率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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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是谁让四姐管家的？”宋青莲抿了抿唇，宋夫人就算病倒，还有大姨娘二姨娘，就算姨娘不方便管家，家里不是还有个二小姐宋青萍吗，怎么就轮到宋青玲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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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爷其实宋青莲并不熟悉，但宋青瑜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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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宋青莲回京，郭砚也跟着归来，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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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找他。”宋青瑜收回了手转身就走，宋青莲还在后面追了几步，“二哥，你手上的伤先处理一下……”
“小伤不碍事！”宋青瑜没有回头，只扬起手挥了挥，几个起落之间人便消失不见。
宋青莲只能无奈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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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里，宋青莲将宋夫人的病症都说了一通，也将大夫和御医的说法也一并告知，但她总觉得这里存疑不少，就等着能人来解惑，她不相信宋夫人会一病不起，明明她离开时还是那么健康的一个人。
夜里入睡时，宋青莲也是辗转反侧，心里堆着事总是睡不踏实。
半夜里，窗户被人轻轻叩响，宋青莲惊醒过来，听着外间小如响起均匀的鼾声，暗想这丫头是太累了没有听到响动，她趿鞋下榻又在窗边细细听了一阵，那敲窗的声音又响了，三长一短极有节奏，而且很有耐心。
宋青莲直到听了三遍才出声问道：“是谁？”
仿佛有感应似的，窗外的人回她一句，“你家相公！”
“呸！”宋青莲打开了窗户，郭砚的身影翻窗而入，带着一身寒气卷进了屋里。
“你在屋外呆多久了，衣服都湿透了，快把外衣给脱了。”宋青莲一碰郭砚便觉得凉得慌，他的外袍像是被冰水给浸透了湿的，整个人都带着寒气，她赶忙回背窝里抱出了汤婆子扔在他怀里。
他们在江南的时候郭砚偶尔也有潜进她的屋里，不过俩人很规矩，就是说说话聊聊天，她毕竟还年幼，郭砚也不可能对她做出逾矩的事。
这骤然回到京城，她都差点忘记郭砚还有这个习惯，所以刚才还犹豫了好久，怕是哪里潜进的盗匪。
郭砚脱了外袍抱着汤婆子坐在床榻边上，头发都湿了，一双眼睛更是湿漉漉的，像小狗一般可怜地望着她，“媳妇儿，我冷……”
屋里烧了地龙，按理说该是不冷的，可郭砚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是做给她看博取她同情的。
宋青莲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到底没有抵抗过男色惑人，将床榻边上的位置给让了出来，还让郭砚小声些，“小如就睡在外间，你轻些。”
外间依旧传来均匀的打鼾声，一声高过一声，郭砚嫌弃一笑，“今后咱们成亲了，可别把你这丫环安置在屋里，打鼾如同打雷，我睡不着。”
“还早着呢，您就别操这个心了！”宋青莲白他一眼，盖着被子躺下，看着头顶的帐幔发呆，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到底是在江南水乡，还是在京城的家里。
俩人肩膀挨着肩膀，静静地平躺了一会，郭砚等着自己的手捂热了才在被子下面轻轻握住了宋青莲的小手。
她起初还挣扎来着，但慢慢地就由他牵着，本来力气也不及他，胡乱蹦达累的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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