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绝种好男人_红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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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绝种好男人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力做一个好丈夫。

  梅若素被太阳的强光弄醒。

  夏日浓艳的阳光照在毛毯上。她在毯子里酥软地伸了个懒腰,模模糊糊有种奇异的感觉,又不能一下子描绘出那种感觉。早上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的唇吻遍了她每一寸肌肤,他喃喃地对她低语,一遍又一遍地唤她“素素”。直到令人舒畅、快乐近乎陶醉的倦意袭上来,她才枕着他的心跳,再度进入梦乡……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梦中,她向右边翻了一下身——他并没有和她在一张床上,床的另一边铺展得平平整整,枕头蓬蓬松松,仿佛没有人触动过。

  她正暗自惊疑,门口已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他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的时尚休闲装,更显得潇洒迷人。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掀开她的毯子,温和地说:“素素,该起床了。早点我都准备好了,吃饭吧!”

  她有些感动,又莫名地有些负疚。望着他,她轻声说:“你早就起来了?”

  “是的,”他转过脸去,语气中竟透出一丝不自然,“我太兴奋,再也睡不着,所以就……”

  “第一天就让你早起,又做早饭,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妻子。”

  “不,素素,”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诚挚地说,“我愿意,愿意为你做一切。”

  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她读出了他的真诚。或许他们的婚姻是一个很大的错误,然而已到了这一步,一切不容更改,也不容她后悔。

  她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握着发刷,仿佛不经意地说:“林惟凯,或许我会辜负你这一片好意的。”见他不出声,她又回过头来问:“到那时,你会怎样呢?”

  “我不知道。我在跟命运赌博。”他低垂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但她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力做一个好丈夫。”

  林惟凯是说到做到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果然是个称职的好丈夫,甚至好到无可挑剔。每当节假日,他都耐心地陪她逛街。每天下班后,他虽然一副筋疲力尽、疲惫不堪的样子,但都会主动走进厨房帮她的忙。逢到她心情不好或身体不适时,他便把所有的家务都包下来,让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他的性子也出奇的好,有时候她的小姐脾气上来了,(更多的是妊娠反应),想故意找岔跟他吵,他也总是一笑置之,对她的任性、乖张丝毫不以为意。

  梅若素觉得,林惟凯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感动的动步。她常常想,自己就是和白凌霄结婚了,他也像她爱他一样爱她的话,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但,爱情这种事,不是说一个人付出多少,就一定能得到多少。也许林惟凯许多方面都胜过白凌霄。然而遗憾的是,人的感情并不随这些外在条件而转移。她爱的是白凌霄,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仍是——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在这种心情下,梅若素对林惟凯的呵护似乎心安理得起来。她要好好保养自己,让孩子顺利生下来。一年后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他,请求他原谅。到那时他怎么惩罚她都可以,只是她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齐眉常来光临他们的新居。眼瞅着梅若素一天比一天心宽体胖,羡慕得不行,数落邵刚种种不是的同时,嫉妒她嫁了个“绝种”好男人。

  有时,梅若素也会去他们家做客。怀了孕的女人情绪都容易波动,齐眉经常当着她的面,和邵刚吵架拌嘴。有一次,两人竟在饭桌上吵起来。

  女的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体贴?林惟凯也是男人,他做得到的事,你怎么做不到?人家还比你有钱,比你长得帅!”

  男的说:“后悔了不是?现在也不迟嘛,你可以跟我离婚!”

  女的说:“邵刚,你混蛋!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竟然说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人呀!……”

  看着这吵来吵去的一对,梅若素竟然有一丝艳羡。因为她知道,两个人吵归吵,好归好。而她和林惟凯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都很少吵架。

  又一个月匆匆过去了。梅若素的妊娠反应越来越明显。该是向林惟凯“摊牌”的时候了。

  这天,林惟凯下班后,她把他叫进卧室,佯装羞涩地说:“林惟凯,我怀孕了。”

  毫无意外,他脸上充满惊喜:“真的?”

  “嗯。我今天到了医院,医生说有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他一愣,“医生真是这样说的?”

  面对他猜疑的目光,她明显底气不足,低着头说:“是两个多月嘛,不信,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见医生。”

  林惟凯脸色大变,本来温柔沉稳的神色被一片阴郁所替代。他的眉头紧皱,足足瞪了她有几秒钟时间,仿佛瞪着一个怪物一般。

  好半天没有动静。她抬起头,怯生生地问:“你,你怎么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随手把桌上的茶具、台灯都摔到地下去,接着又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花瓶砸了个稀巴烂。

  他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粗暴过!面对他的恶劣情绪和反常举止,梅若素有些做贼心虚——莫非他知道了?

  林惟凯发泄完后,也顾不得看一眼乱七八糟的地面,就阴沉着脸走了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梅若素呆愣地坐在床上,望着书房紧闭的房门,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他这么讨厌孩子?难道他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难道他发现自己上当了?难道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孩子?

  她怔怔地想着,终于下了决心——知道就知道,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就离婚!反正这孩子她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梅若素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地上的东西,一个人进厨房去做了一些吃食后,早早地便上了床。

  也许时间太早了,也许是刚才的事刺激了她的神经。那天晚上,梅若素睡得颇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她梦到自己的童年,父亲怀里那个甜蜜的小女孩,像前世一样遥远——

  5岁,不愿上幼儿园的她,偷偷躲到沙发后面,无意中撞见母亲和陈文杰偷情。

  8岁,她在母亲怀里挣扎、哭叫,望着父亲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

  14岁,她跟一群奇装异服的男女走出家门,把身后飞来的水晶花瓶和继父的一声“滚!”甩在门后。

  16岁,一个大男孩亮出手腕上的刺青——一朵蓝色梅花和她的名字。他有两颗像父亲一样的虎牙,也像她父亲一样斯文白净。

  24岁,她没有嫁给他,却怀了他的孩子。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爱她依赖她需要她,每天等着她给他煮牛奶跟他玩。

  飘忽的梦境中,那个孩子真的出现了。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长着两颗小虎牙。他蹒跚着向她走来,当她蹲下身去抱他时,他也像他父亲一样不见了!

  梅若素从梦中醒来,发现林惟凯就坐在床边,正开着台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在他忧郁而深沉的目光下,她感到一阵发窘,故意扭过脸,假装生气不理他。

  他却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里,一边抚摸她瘦削的脊背,一边满含歉意地说:

  “素素,刚才是我不好,原谅我!”

  她仍心有疑问,便抚弄着他上衣的钮扣,轻声地问:“为什么?告诉我,你刚才是为什么?”

  “素素,我们不能要这孩子。”他低下头,神情严肃而庄重地望着她,“我以前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也不能怪你。素素,答应我,把这孩子打掉吧!”

  “为什么?”她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急切而担忧地问,“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因为,”他神情变得更加忧郁、阴沉,“我家有隔代遗传的先天性白痴病史。医生曾告诉过我,虽然我很正常,但我的后代却有可能是弱智。素素,我们不能要这孩子,我不愿看见自己的儿女生下来就是个白痴。”

  他这样一说,很多谜似乎都解开了——难怪他没谈过恋爱,难怪他对婚姻不热心,难怪一个如此优秀,近乎完美的男人,年近三十了还是处男!又难怪他婚后对她这么好!

  “不!”她急忙挣脱他的掌握,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固执地说,“你不能打掉他,我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是的,她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因为她知道这孩子不是林家的,他不可能是白痴,他一定是个健壮的可爱的长着两颗小虎牙的正常的孩子!

  林惟凯狠狠地瞪了她半天,猛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沉重而郁闷地说:“总有一天你要为生下他而痛苦的!”

  见他放松了口风,梅若素温馨地笑了。她安慰他似地说:“惟凯,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很可能医生说得不准,我们的孩子是正常的。”

  “素素,你在冒险,你知不知道?”他继续盯着她说。

  “惟凯,我愿意,愿意冒这个险。”

  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说:“好吧,一切都随你。”

  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注意到,那一刻他的表情很怪异,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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