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美国超强音（五十三）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是选手们例行的排练日。
“早，萨莉。”亚当保持着他一贯轻松帅气的笑容，看上去不像一个沉稳的中青年，而更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人，却又没有真正年轻人的轻狂与浮躁，这让他有种别样的魅力,也许这就是无论比赛过了多少季,观众们却始终喜爱着他的原因之一。
“早,亚当。”伊莉却早已习惯了亚当的这种魅力,她的好友们也是如此。
如果说，最初女孩们还会为见到亚当、克里斯蒂娜和布雷克而感到激动——是的，最后一位导师就这么被可怜地遗忘了，因为法瑞尔实在不是她们几个欣赏的那种男士，虽然真的有非常多的人喜欢法瑞尔这一型,在此,不得不为法瑞尔在女孩们之中的超低人气默哀一把——但在近距离接触了数周以后，就什么新奇感都没有了。
毕竟，她们对导师们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对明星的向往和好奇,并没有额外的私人感情。说到底,四位导师都是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特别是前者，所以，即使女孩们偶然会和导师们互相打趣，但其实都会特别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也是对彼此的一种尊重。
“不知不觉这个赛季又快结束了。”亚当颇有感慨地说了一句。
“是啊。”伊莉也有同感，但她和亚当的感觉应该并不完全一样，亚当感慨的是又一个赛季，伊莉感慨的是属于她们的这个赛季，“不过，亚当你应该习惯了吧？毕竟，你见证了太多的赛季，太多的选手。”作为导师和选手，他们的关系本就是不对等的，就像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学生会记得教过自己的每一位老师，哪怕无法说出老师的名字，至少记得老师的容颜，但老师们往往很难记得自己带过的每一个学生，这是很简单的事实。
“确实。”亚当没有否认，只是难得温情地说道，“但你们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与众不同的，也许我并不能记得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但我依然为你们每一个人感到自豪。我想，对任何人来说，能来到这个比赛，能站到这个舞台上，都代表了战胜海选中的千千万万对手，这绝对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更不用说，你们中的一些人还能在比赛里一路走到最后，为观众们带来了无比精彩的表演，就像你，就像柏莎，就像娜迪亚。
而即使像格蕾丝这样先一步离开的女孩，她们在比赛中的出色表现，我和观众们也不会轻易忘记。事实上，我想，哪怕很多个赛季之后，我们依然会记得你、柏莎、还有其他选手在这个比赛里的亮眼表现，尤其是你，萨莉，相信我，你绝对会成为这个比赛的一个传奇，观众们永远会记得你，我有这样的预感。”
“谢谢你，亚当。”在私下被导师这样夸奖，伊莉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并没有表现得太过谦虚，因为，“我希望能对得起粉丝们为我的付出，这个赛季，她们真的为我做了很多很多，我想用最后的结果证明，她们的努力是值得的。当然，还有你，亚当，我想证明，你挑选了正确的人，我希望能为自己、能为你、能为我最可爱的粉丝们，带来最终的胜利。”这并非像舞台上那样的官方形式性发言，而是伊莉发自内心的声音。
“毫无疑问，你一定做得到。”亚当对伊莉信心十足——谁又不是呢？比赛到了今日，再没有选手比萨莉更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萨莉在这个赛季的绝对优势，那是她一步步走来的最好见证，哪怕是最严格的观众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谢谢。”伊莉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下去。胜利宣言说一次就可以了，更多的，还要用自己的行动和结果来说明，那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那么，回到我们的准备中来吧。”亚当也理解伊莉的想法，事实上，在他看来，萨莉给他的感觉一直如此，看似谦逊，从不因胜利而张扬得意，内心却有一种执拗般的骄傲，这种骄傲让她很多时候都不愿多说什么，反而想用结果来证明一切，而她当然也有这样的实力——换成某些选手，如果有伊莉今时今日的成就，早就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了，但萨莉却一直表现得格外沉稳，就是这份沉着，也让亚当足够看好她了。
“好。”伊莉配合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我们开始之前，我先要说一件事。”亚当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什么？”伊莉有些惊讶，亚当很少会这么郑重地强调什么，尤其在她们排练的时候，但也正是亚当这份难得的认真，让伊莉也情不自禁地严肃了起来。
“这一次的决赛和以前不同。”亚当一开口就放了个重磅炸.弹，没等伊莉发问，亚当就解释了起来，“以往voice的决赛和每一场直播赛一样，都是当天比赛，下周揭晓结果，但这一次，也许是全新赛季的缘故，节目组也引入了新的比赛模式，决赛当晚，就会根据观众们的投票票选出最终冠军，也就是说，观众们不再有整整一周的投票时间，而只有节目播出的短短两个小时。”
“这对你们有利有弊。”见伊莉在惊讶之余，越发专注地听讲，亚当也更加认真地解释道，“好处是你们不用苦苦等待一周再知道结果，我想，对你们每个人来说，比赛结束后的一周都非常煎熬，能够更快地知道结果，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伊莉深以为然，她参与了太多真人秀比赛，太知道等待结果的痛苦了，有时候，哪怕是干脆的输掉，也比漫长的等待折磨来得好——当然，这是对其他人来说，对伊莉来说，如果能胜利，等一个月都行，但问题是，比赛结果往往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这时候，等待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速战速决。
“但坏处就是，投票时间太短，选手们的粉丝往往不够时间发力，路人也反应不过来，对于粉丝基础大、路人缘好的选手来说，这是一个劣势。”说到这里，亚当意有所指地看了伊莉一眼，显然，他在暗示，这对伊莉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坏消息。
“……”伊莉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首先，她倒不觉得这是节目组在刻意针对自己，毕竟，这种大型真人秀的节目策划都是早就定下来的，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而改变，再说，节目组也没制裁她的必要，对节目组来说，选手的人气就是节目的人气，她人气高对节目组来说绝不是坏事，事实上，节目组对此乐见其成还差不多。
但是，这个变化对她的票数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亚当说的伊莉完全赞同，这对她绝对是弊大于利的，事实上，只要能扩大并确保优势，伊莉并不在乎多等一周——煎熬又怎么样？折磨又怎么样？身处在这个世界里，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感受，或者说，对她来说，一次又一次参加这样的高强度真人秀比赛，并强迫自己在比赛里迸发激情，本就是最折磨的事情了，只有胜利才能让她好受一些，因为胜利是唯一的希望。既然如此，等待时间的长短反而无足轻重了，而在这种大众投票性质的真人秀比赛里，时间确实能转化为胜率，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伊莉的心情也低沉了起来，她不明白节目组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这是supervoice改版后的第一季，节目组想在比赛的最后搏一把收视率，好招商引资，为下一季比赛吸引广告商？这不难理解，毕竟广告商们都是看收视率说话的，而把决赛和结果揭晓放一起，毫无疑问是对收视率的一大刺激。伊莉完全可以想见，那一夜的收视率绝对会创下整赛季的最高，最后节目组的报表上也会因此非常好看。平均收视固然重要，最高收视也是一个重要指标，不是吗？
但对她这样的选手来说，这大概就是不是什么好事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对她而言，这是彻彻底底的坏消息，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如此。可是，即便如此，每个人受到的影响还是不一样的吧。按照亚当的说法，无疑，粉丝基础越大和路人缘越好的选手受到的影响也会越大。
而不夸张的说一句，论起粉丝数和路人好感，伊莉绝对是所有选手中的佼佼者，所以，她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大的。现在，伊莉只希望，自己能在决赛里表现得够好，自己的粉丝们也能表现得够给力，能将她们双方的胜率一直延续到最后。
在那之前，伊莉倒不担心什么，时至今日，伊莉再说担心自己能不能进决赛，那多半是假话，听者也会觉得她虚伪。目前她没有发挥失常，其他选手也没发挥超常，哪怕真有导师认为有些选手发挥超常，那也是正常范围内的超常，并不会真的改变比赛格局。因此，即使选手们的票数略有浮动，甚至她可能会失去第一名的宝座，这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但她相信，所有人都相信，以她的人气，进决赛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萨莉，这一次的选歌格外重要。”亚当也不只是转述节目组的话，事实上，在决赛正式开始前，瑞恩就会将这一点告知给观众，时间多半是在下次结果秀上。而作为导师，在提前将之告诉给自己的选手之余，亚当也有责任为自己的选手们思考对策。
“我明白。”伊莉慎重地点点头，从这个坏消息中回过神来之后，伊莉也在考虑自己该怎么做。她没能力去改变决赛的比赛机制，但她有能力从自己的角度做出应对。既然一切都在那一晚揭晓，那一晚就变得至关重要。怎么才能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收获尽可能多的投票呢？伊莉相信，这是这一周所有导师和选手们要面对的问题。
“那么，你准备在决赛演唱的歌曲是？”亚当问。
“《titanium》。”伊莉心中已经有所决定，就像亚当说的，最好的应对之策还是在选歌上做文章，这也是选手们最有能力做出的改变，“事实上，我原来准备的歌曲是惠特尼的《iwillalwaysloveyou》，这是一首非常打动人心的歌曲，而且也有很大的演绎空间，令人百听不厌，特别适合反复回味。”所以，如果投票时间是一周的话，这首歌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但是，在现场爆发力和感染力上，也许《titanium》要更胜一筹，那种让人热血沸腾、情不自禁想要与之共舞的感觉，我想在演唱气氛上也会更好一点。”
惠特尼的这首歌本是伊莉的第一选择，但在决赛机制的变化之下，伊莉不得不放弃它，这多少让伊莉有些难受，但伊莉知道，这就是比赛，总是不尽如人意、总是不十全十美。
幸运的是，伊莉总是会准备好planb、planc甚至更多，哪怕亚当说《钛》这首歌也不行，伊莉仍有更换的余地，这也是伊莉为这个比赛做的准备之一，她事先准备的歌单远远覆盖了比赛所需的曲目，甚至多上两三倍，足以让她应对所有的比赛乃至赛后表演。
“没错，确实如此。”亚当点头赞同伊莉的选择，《titanium》这首歌和伊莉最近几场比赛中演唱的《writing’sthewall》、《athousandyears》、《halo》等等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如果说后者是在流行乐中融入了灵魂和布鲁斯的元素，前者就是偏电音风格了。
不过，伊莉也不是完全没有尝试过这种曲风，伊莉也曾演绎过《firework》和《try》这样强爆发力的歌曲，并得到了导师们的一致好评，只是伊莉后续并没有向这方面继续尝试，而是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风格。这也是亚当对伊莉的选择并无担忧的原因，伊莉过往的表现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不过，你真的很喜欢惠特尼。”确定伊莉的选歌没问题后，亚当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我记得，你在比赛里已经不止一次演唱过她的歌曲了。”
“对。”伊莉坦白地承认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无论惠特尼逝去多久，人们永远也不会忘怀她的嗓音，伊莉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如果说mj是我的音乐启蒙者，惠特尼就是我的音乐女神了，她的每一首歌都是那么经典、那么美好，我每一次听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她离开得太早，留下的作品太少。”
就像亚当所说的，伊莉之前演唱的《ihavenothing》就是惠特尼的代表作之一，《whenibelieve》则是惠特尼和玛丽亚·凯莉的合唱曲目，可以说，在伊莉的所有比赛中，这也是她自己最满意的两次表演。
“那真是太可惜了，决赛里你不能唱她的那首歌。”亚当轻叹了一声。
“是的。”这也是伊莉感到非常遗憾的地方，她真的很希望用惠特尼的歌去赢得最后的胜利，但在现实面前，她终究还是不得不让步。
“不过，你可以在之后的感谢秀里唱这首歌。”亚当很快给出了一个方案，“你知道，在决赛之后本来也有一个结果秀，但现在决赛结果在当夜揭晓，结果秀就会变成一场感谢秀，节目组打算邀请一些决赛之前淘汰的热门选手，让你们一起进行一场感谢回馈性质的表演，也许，你可以在那时候演唱这首歌，我想，这能为你弥补一些小遗憾。”
“谢谢你，亚当。”伊莉眼睛一亮，她专心在决赛上，完全没想到比赛之后的事情，但亚当永远这么贴心，对于他关心的选手，总是尽心尽力地为对方考虑，为对方出谋划策，并随时给出他的建议，这真的很让人感动。
“这没什么。”亚当愉快地耸了耸肩，“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练习吧。”
＊＊＊
时间临近中午，亚当队的三人加上瑞秋像往常一样在外面用餐。
由于格蕾丝的离开，瑞秋的情绪格外低落，即使她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想让其他好友为自己担心，但伊莉她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瑞秋连盘子里她最爱的牛排和意面都没怎么动，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众所周知，瑞秋过去生活得并不好，经济上一直很困窘，这也养成了她节俭的习惯——哪怕遇到不喜欢的食物，她都会尽力吃完，更不用说她一直就很喜欢吃的牛排了。要知道，这种对很多人来说的日常料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算是奢侈的享受了。所以瑞秋从不像那些从小备受家人宠爱的女孩那样，或多或少都有些挑食的小习惯，她只会咽下所有甘与苦，默默回味，或者默默忍受。
相比之下，伊莉她们当然也为格蕾丝感到难过，她们都认为格蕾丝完全有实力、也完全应该成为六强选手之一，只是运气不好，没有得到足够的票数，所以才不得不提前离开而已。但她们的这种遗憾完全不能与瑞秋的深深失望相提并论，毕竟，后者才是与格蕾丝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伊莉她们不过是与格蕾丝关系不错的普通好朋友而已。
但伊莉也不是不能理瑞秋的这种感受，事实上，在antm的时候，凯特淘汰时，伊莉的心情也曾无比灰暗，但她始终记得，那是自己至关重要的比赛，所以才能重新坚定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有明确的复仇对象，这让她能更快地从好友离开的痛苦中走出来。
所以，换位思考，如果上一轮走的是柏莎，恐怕伊莉现在的心情也会沉重得多。再想到前天的结果秀之后的就是昨天的六强赛，短短的调整时间里，瑞秋再竞争这么激烈的比赛中依然表现得可圈可点，这就很不容易了。
“唔，这道奶油蔬菜汤味道好极了，你们尝尝看。”略显沉闷的用餐气氛中，向来不擅活跃气氛的柏莎难得主动开口，想要让好友们都高兴一点。
“谢谢，我试试。”瑞秋竭力扬了扬嘴角，用汤匙舀了一口自己面前的乳白浓汤——她也明白自己今天表现得太消极了，哪怕她尽力掩饰，但从好友们暗含担忧的眼神来看，自己应该掩饰得很差劲吧。不，瑞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得有这么关心自己的好朋友，怎么能让她们再这样为你担心呢！瑞秋这样告诫着自己，将一勺温暖的蔬菜汤送入口中，浓郁而甘甜的汤汁很快随着食道流入她的胃袋，让她的心仿佛也跟着暖了起来。
“果然很好喝。”瑞秋抬起头，笑着对柏莎说道。
这一次，她的笑容看起来真实多了。
“对吧。”柏莎内心也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就更高兴了，“对了，这里的牛排好像也不错，我想试一下你的五分熟，可以吗？”她故意对瑞秋提了个撒娇般的要求，嗯，一般来说，她都是对萨莉提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的，每次要求被满足时，柏莎都会特别开心。
“当然，分你一半？”瑞秋当然不无不可，柏莎自然而亲昵的姿态让她在比赛里失去了好友的低落心情也好了许多，没错，她还有其他好朋友呢，为了她们，自己也要振作！
“唔，那好像太多了？或者，我们换一下？我的也分你一半，我的是七分熟的，可以吗？”柏莎聪明地想出了一个更周到的做法。
“不用，一半就够我吃的了。”瑞秋轻笑着摇摇头，随着和好友的对话，她的心情好像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好像能够渐渐忘记格蕾丝离开的现实了。
其实，即使格蕾丝离开比赛，也不会影响她们的友谊不是吗？她们早就约好了，比赛之后，她就会来好莱坞发展，看看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比如签个真正的经纪公司什么的，哪怕是小公司也行，实在不行，她也可以继续找些和以前差不多的工作，虽然有点辛苦，但也能维持生计，然后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寻找机会。
那时候，格蕾丝也会尽力在这边安定下来，她有一技之长，又有相应的人脉，虽然有限，又多半在哥伦比亚，但多少也能帮她得到一个留在美国发展的机会，到时候，她们就能一起租个房子，一起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拼了。
爷爷奶奶应该也会支持自己的吧。瑞秋悄悄想道。
“真的够吗？”柏莎却没如瑞秋想象的那样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耿直地说道，“你平时明明吃很多的，这样绝对不够的吧。”柏莎一副很认真烦恼的口气，烦恼完才想到，这样说好像不太好，不由又有些懊恼，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瑞秋一样，希望自己的小伙伴别生气才好。
“扑哧。”瑞秋有没有生气伊莉不知道，但伊莉知道，自己被逗笑了。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瑞秋，但伊莉真的觉得这样的柏莎可爱得不得了，这算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呢？伊莉好笑地想道，应该是后者吧，完全没有主观恶意，却又给了别人会心一击。
“噗。”边上的娜迪亚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瑞秋也是怔住，有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萨莉和娜迪亚的反应，她又知道自己绝对没听错，“柏莎！”就算是事实，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呀！瑞秋有点小尴尬，有点小生气，但奇异的，片刻前那种灰暗的感觉却不知不觉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柏莎立刻道歉，双手合十的模样看起来无比真诚。
“……”好吧，好朋友都这么痛快地道歉了，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小气了，瑞秋想着，肚子里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饥饿——这两天她一直没什么食欲，虽然本着不浪费的想法，最后还是把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完了，但总觉得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不过也不觉得饿就是了。但现在被柏莎一打岔，她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食欲。
“那，就换一下吧。”瑞秋脸红红地说道，一半好像是不够自己吃的，她惭愧地想道。
“……”边上，娜迪亚终于破功，把脸别到一边，无声地大笑不止。
“咳咳。”伊莉用拳头抵在唇边，掩饰自己始终翘起来的嘴角。她不是不想表现得淡定一点，但面对这种情景喜剧般的场景，谁忍得住啊！反正，伊莉自己是忍不住的哈哈哈！
“嗯。”柏莎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和瑞秋的对话挺正常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萨莉和娜迪亚表现得那么奇怪，回去再好好问问萨莉吧，柏莎一边想着，一边认真地切下自己牛排没动过的一半，和瑞秋彼此完成了交换。
看着两个女孩“你给我一半，我给你一半，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模样，伊莉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喜感，但无论如何，瑞秋能够打起精神来就再好不过了。
“咦，有人艾特我？”柏莎一边享受着和瑞秋交换来的格外好吃的牛排，一边划着手机，边吃边玩，简直不亦乐乎——不知道为什么，柏莎总觉得别人盘子里的食物比自己的好吃，尤其是萨莉盘子里的，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她很讨厌吃的胡萝卜之类的，似乎都变得很好吃。
“嗯？有什么事吗？”伊莉随口问了一句——时至今日，她们在社交网络上都有相当的热度了，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艾特她们，但能让柏莎做出这种反应的，应该是认识的人，或是有人在重要的事情里提到了她吧，伊莉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也不算罕见。
“唔……”柏莎看着看着，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手中的刀叉也完全放了下来，双手端起手机，认真地看起了那些也许是陌生人的留言。
“柏莎？”柏莎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伊莉也不由担心起来。
“……”柏莎仿佛没听到伊莉的话，蔚蓝的大眼睛里却渐渐积蓄起了水汽。
“柏莎？”这下，伊莉是真的担心了起来，“怎么了？是有人说了很难听的话吗？”
这个节目确实给她们带来了很多人气，很多人真心喜欢她们，支持她们，但同样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喜欢她们，甚至在她们的个人主页上口出恶言，有些完全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但她们也不好表现得太过计较，只能尽力去无视。要说起来，柏莎一开始也为那些难听的话而感到难受过，但后来，她就渐渐学会去关注那些喜欢她的人的留言了，所以，照理来说，柏莎应该是不会被打击到才对。
“柏莎？”伊莉的问话声中，柏莎始终没有回应——这实在太反常了，平时，对着伊莉，柏莎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别人眼中的高冷小仙女了，但现在，柏莎拿着手机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甚至轻轻颤抖了起来，却仿佛没听到伊莉的话一般，一直没有回答。
伊莉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直接侧过身，单手握住柏莎捧着手机的双手，将柏莎的手机向自己的方向转过来一点，这才看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偶尔点缀其中的绿色的蛇的图像——这在社交网站上，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表示。
柏莎的手怎么这么冰，伊莉一边皱眉想道，一边定睛阅读那些文字。
看着看着，伊莉自己的心也向下一沉。
——柏莎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你们说柏莎不通人情世故，傲慢无礼，这点我说不定会信，但说柏莎挑拨离间，我是绝对不信的，就柏莎那性格，她就做不出趋炎附势的事情！
——呵呵，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摆在这里！别人都那么明示暗示了，你这样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还是早点清醒过来，认清这个女孩比较好！
——有的人就是看起来一副天使面孔，实际上做的事情比魔鬼都肮脏，这种人我见多了，别告诉我，你们生活中就没遇到过这样的b**ch？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米娅现在都退出比赛了，她现在说谎诬陷柏莎有什么好处？难道她和柏莎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反正这一次我站米娅。
——我也是，我以前一直是支持萨莉和娜迪亚她们的，应该说现在也是这样，但我希望，她们能够认清柏莎的为人，不要再被她给骗了，她根本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天真，她也不是什么好女孩！萨莉她们还是别再跟柏莎一起了，那样的话我就要脱粉了！
#￥%&*……
各种攻击性的言辞充斥了柏莎的个人主页。
即使有人为柏莎说话，有粉丝坚定地站在柏莎那边，相信柏莎绝对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不堪，相信柏莎绝对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姑娘，但在汪洋大海般的指责谩骂面前，那些辩解是显得那么无力，那么虚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柏莎的个人主页一夕之间变成这样？
伊莉清楚地记得，早上出门排练时，柏莎还高高兴兴地刷着她的脸书——作为一个网瘾少女，柏莎简直时时刻刻都沉迷在她的手机上，有时候是刷脸书ins推特，有时候是听歌，有时候是看一些匪夷所思的八卦，就像最普通不过的小女生，但无论哪种，柏莎都表现得很正常，也就是说，柏莎主页上的这种风向变化，是在她们练习的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
伊莉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米娅。
这和米娅有什么关系？她们和法瑞尔队的那个女孩完全不熟好吗？伊莉记得，那是个有些娇气，但也算活泼可爱、热情开朗的女孩，无论是伊莉自己，或者是柏莎，应该都和她没什么交集才对。是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吗，才让柏莎的主页一片腥风血雨？
“柏莎？”伊莉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柏莎已经在哽咽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滚下来，而后被她执拗而狼狈地抹掉。
向来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此时已是一片迷茫，眼圈和鼻尖都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红。
但她依然倔强地继续看下去，看别人是怎么评论她，怎么辱骂她。
“别看了，给我。”伊莉眉头一皱，直接把手机从柏莎的掌心抽出来。
“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我！”柏莎却难得没听伊莉的话，用哭得红通通的大眼睛执拗地看着伊莉，但也没抵抗伊莉的动作，依旧是那副难受而懂事的模样。
“也许他们是被一些人的一面之词蒙蔽了。”伊莉轻轻按着柏莎的肩膀，温声说道，“别担心，我们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我保证。”曾经，凯特当着她的面被别人淘汰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如果在有人想用一样的手段对付柏莎，伊莉绝对不会答应！
“……嗯。”柏莎到底还是相信伊莉的，也许萨莉只是为了安慰她才那么说，也许萨莉真的想为她做点什么，但面对那么多恶毒的言语，即使是无所不能的萨莉，这次恐怕也不能改变什么吧。柏莎内心无比痛苦，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完全不了解她的人要那么说她，这和那些曾经诅咒她的黑粉完全不一样，后者是绝对的小众，但这一次，却有那么多素不相识的人无缘无故地辱骂她、抵制她……
伊莉沉着脸翻着那些评论，想要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柏莎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伊莉说的，现在的她还无法承受那些恶毒的谩骂，等她缓过来，她再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这么想着，柏莎却依旧感到心绪难平，明知道无意义，眼泪就却就是止不住，只能时不时发出一声忍耐的抽噎。
“萨莉，这是怎么了？”瑞秋和娜迪亚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柏莎的反常，但见柏莎突然就掉眼泪了，她们在不知道事情经过的情况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伊莉安抚好柏莎，这才出声——说真的，柏莎虽然不是那种强悍到什么流言蜚语都不在乎的女孩，但也不是因一点点小事就掉眼泪的人，能让柏莎反应这么大，一定是出大事了！两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你们去柏莎的主页上看一下。”伊莉本想说，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在网上辱骂柏莎，但柏莎现在的心情很不平静，伊莉担心这么说会让柏莎更难过，就索性让她们自己看了，反正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源头而已。
“嗯。”瑞秋和娜迪亚对视一眼，各自打开了手机——
“天！”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是疯了吗？”
看到柏莎主页上充斥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哪怕柏莎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选手——事实上，比起甜美可爱、走邻家路线的瑞秋，柏莎的大众评论确实比较两极分化，喜欢的人将柏莎奉若女神，不喜欢的完全无感，基本是视而不见，但即使偶有差评，也不至于到这种几乎全是恶言恶语的地步。
上一次得到这种几乎全网diss待遇的，还是艾萨克和杰夫那种让人恨之入骨的选手。但柏莎又没什么黑历史，和艾萨克、杰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网友们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对柏莎发难了？两人惊愕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莉没有回答，她飞快地翻着那些留言，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些无意义的谩骂，专注寻找那些真正有意义的信息，然后真的被她找到了什么——事实上，这并不难找，不少人在留言时，都带上了那张他们看来是确凿证据的截图，更准确地说，是不止一张截图。
那似乎是一个讨论小组，人不多，但互相之间很熟悉。
——说真的，米娅，你们选手之间的关系真的像表现出来得那么好吗？
——我有点不太相信诶，至少，像艾萨克他们应该没什么朋友吧，不然他出事的时候，怎么一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然，我不是说应该替那个人渣说话。
——唔，只能说还不坏吧，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同一个队伍的选手之间关系会好一点，不同队伍的基本就是点头之交而已，但也没什么大的龃龉，就那样。（米娅）
——不难理解，这很正常，一般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啦。
——所以每个人的为人都过得去？彼此之间相处都还行？是这个意思？
——互相之间相处的话确实都还行，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但为人嘛，嗯……（米娅）
——怎么了？有人很奇葩吗？不会吧？我以为有一个艾萨克已经是极限了呢。
——杰夫也挺让人无语的，不过很多人选择了原谅他，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两个确实是问题最大的，我也不太喜欢他们，但……（米娅）
——怎么了？快说吧！这样卖关子很讨厌啊！
——好吧，其实也有人会做那种两面三刀、挑拨离间的事情啦，我以前都不相信比赛里真的会有这种事情，我以为只有survivor那种勾心斗角的真人秀会有这种糟心事，以前的voice里的选手也表现得很专业嘛，结果我竟然亲耳听到了，就很……（米娅）
——哇哦！真的有这种事吗？是谁？不会是娜迪亚吧？那个老女人，我觉得她看起来就不简单！我一直觉得，杰夫说不定是被她阴谋陷害的！
——嘿！杰夫自己都承认并且公开道歉了，你这样说完全是信口雌黄啊！我觉得娜迪亚是这个比赛里最棒的选手之一了，你最好收回你的话！
——好吧好吧，我收回，行了吧？说真的，娜迪亚一点也不酷啊，我觉得萨莉和雅各布很棒，这两个人都超级酷，超级有范儿，你为什么不去喜欢他们俩？再不济瑞秋也行啊，我觉得她超甜，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和她来一次，她一定是超级听话的那种！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说真的，米娅，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对啊，米娅，快说吧，别吊我们胃口了。
——就是，说了一半又不说，这还不如干脆就别说了呢！
——米娅，快告诉我们吧，反正就我们知道啦，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呃，好吧，那个人是……柏莎。（米娅）
——什么？柏莎？真的假的？
——你确定？真的没弄错吗？
——我觉得柏莎不是那样的人啊，感觉她挺清高的，不屑做这种事。
——我也是，换了其他人我都会信，但是柏莎的话，真的很难相信啊。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们吗？
——当然不是！（米娅）
——该不会你们俩关系不好，所以你故意这么说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更何况，她做的那些事和我又没关系！[生气]（米娅）
——那和谁有关系？你就说清楚点吧，别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这样谁信啊！
——爱信不信，反正那是最终海选时的事情了，当时我们还在杜比剧院呢。（米娅）
——然后呢？在杜比剧院发生什么了？
——快说吧，米娅，明天我请你吃dq，你就别故弄玄虚了！
——就是啊，求你了，快说吧！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导师，目的只是通过最终海选，只有这样，才能去参加导师盲选。然后，比赛之前，有声乐老师给我们做一些这方面的指导，萨莉表现得很好，就被一些人记住了，也许是不怀好意的那种。后来，最终海选前，有人就找到萨莉，故意对她说了些话，想要影响到她的比赛情绪，或者想让她主动对付别人，败坏她在导师心目中的形象，可惜的是她失败了，萨莉那一场表现得非常好。（米娅）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萨莉他们唱《ihavenothing》的那次对不对？萨莉他们是三人一组，另外两个分别是一男一女，那个女的想在评委们面前告萨莉的黑状，但萨莉没有任她泼脏水，而是选择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评委们最终了解了一切，最后，我记得是只有萨莉一个人通过，那个男人直接淘汰了，那个女人待定，但最后也走了。
——没错，就是那次。（米娅）
——所以，那个想要对萨莉使坏的人是柏莎？
——天哪，我完全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她们俩是好朋友的！
——对啊，我感觉她们俩感情特别好，一直特别在乎对方！萨莉有事，柏莎永远会挺身而出，就像艾萨克那次，柏莎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萨莉的那边，我没想到，她们之间竟然还有过这样的事情！难道萨莉就没想过提防柏莎吗？
——哈哈，萨莉怎么会提防柏莎？萨莉应该也是被柏莎这个心机**蒙蔽了吧，说不定，萨莉还一直很感激柏莎呢，因为柏莎曾经提醒了她，可怜的萨莉！不要脸的柏莎！
——就是，后来看到萨莉火了，柏莎一定又恼怒又得意吧，萨莉没有发挥失常，萨莉是最受欢迎的选手，而她也变成了最受欢迎的选手的好朋友！天哪，我说起来都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米娅说了，而且还说得这么清楚，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你现在相信了吧？（米娅）
——是的，完全信了，真的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啧啧，柏莎竟然是这种人，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那么高傲的柏莎竟然会做这么龌龊的事！
……
截图零零散散有十几张，拼凑起来的话，应该就能还原整个对话过程了。
更重要的是，伊莉根据一些人的艾特，找到了那些图片的来源——几位高中生得意贴出来的比赛内幕曝光，似乎想要这种仿佛炫耀他们知道比赛里的一些真实消息，如果能为他们吸一些粉那就更好了，显然，他们做到了这一点，无数人看到了他们的图片，无数人为他们点下了关注。毕竟，他们本身的身份就是最有力的证明——米娅的高中同学。
伊莉勾起嘴角，冷冷一哂。
不过是一个高中生的内部聊天组而已，不过是聊天组内有一个曾经参加过比赛的前选手而已，没有视频，没有照片，连录音都没有，不过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而已，就这样，就要认定柏莎的十恶不赦吗？这也太可笑了！
更何况，身为事情的当事人，伊莉比谁都清楚事情的真相。
柏莎从没欺骗她，更没利用她，柏莎从始至终都在为她考虑。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另一个选手，那个与米娅同组且关系不菲的选手！
伊莉抿了抿嘴唇，她不知道，这些聊天记录的泄露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既然伤害到了她的朋友，那就是有意的；她也不知道这是米娅出于炫耀或者出于朋友的故意打探才不小心说出口的，还是说有另一个人的更深层次的参与，但既然整件事和她都脱离不了关系，那么，这次她也别想全身而退了！
——昆娜！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场漫长的撕x……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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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萨莉。”亚当保持着他一贯轻松帅气的笑容，看上去不像一个沉稳的中青年，而更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人，却又没有真正年轻人的轻狂与浮躁，这让他有种别样的魅力,也许这就是无论比赛过了多少季,观众们却始终喜爱着他的原因之一。
“早,亚当。”伊莉却早已习惯了亚当的这种魅力,她的好友们也是如此。
如果说，最初女孩们还会为见到亚当、克里斯蒂娜和布雷克而感到激动——是的，最后一位导师就这么被可怜地遗忘了，因为法瑞尔实在不是她们几个欣赏的那种男士，虽然真的有非常多的人喜欢法瑞尔这一型,在此,不得不为法瑞尔在女孩们之中的超低人气默哀一把——但在近距离接触了数周以后，就什么新奇感都没有了。
毕竟，她们对导师们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对明星的向往和好奇,并没有额外的私人感情。说到底,四位导师都是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特别是前者，所以，即使女孩们偶然会和导师们互相打趣，但其实都会特别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也是对彼此的一种尊重。
“不知不觉这个赛季又快结束了。”亚当颇有感慨地说了一句。
“是啊。”伊莉也有同感，但她和亚当的感觉应该并不完全一样，亚当感慨的是又一个赛季，伊莉感慨的是属于她们的这个赛季，“不过，亚当你应该习惯了吧？毕竟，你见证了太多的赛季，太多的选手。”作为导师和选手，他们的关系本就是不对等的，就像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学生会记得教过自己的每一位老师，哪怕无法说出老师的名字，至少记得老师的容颜，但老师们往往很难记得自己带过的每一个学生，这是很简单的事实。
“确实。”亚当没有否认，只是难得温情地说道，“但你们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与众不同的，也许我并不能记得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但我依然为你们每一个人感到自豪。我想，对任何人来说，能来到这个比赛，能站到这个舞台上，都代表了战胜海选中的千千万万对手，这绝对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更不用说，你们中的一些人还能在比赛里一路走到最后，为观众们带来了无比精彩的表演，就像你，就像柏莎，就像娜迪亚。
而即使像格蕾丝这样先一步离开的女孩，她们在比赛中的出色表现，我和观众们也不会轻易忘记。事实上，我想，哪怕很多个赛季之后，我们依然会记得你、柏莎、还有其他选手在这个比赛里的亮眼表现，尤其是你，萨莉，相信我，你绝对会成为这个比赛的一个传奇，观众们永远会记得你，我有这样的预感。”
“谢谢你，亚当。”在私下被导师这样夸奖，伊莉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并没有表现得太过谦虚，因为，“我希望能对得起粉丝们为我的付出，这个赛季，她们真的为我做了很多很多，我想用最后的结果证明，她们的努力是值得的。当然，还有你，亚当，我想证明，你挑选了正确的人，我希望能为自己、能为你、能为我最可爱的粉丝们，带来最终的胜利。”这并非像舞台上那样的官方形式性发言，而是伊莉发自内心的声音。
“毫无疑问，你一定做得到。”亚当对伊莉信心十足——谁又不是呢？比赛到了今日，再没有选手比萨莉更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萨莉在这个赛季的绝对优势，那是她一步步走来的最好见证，哪怕是最严格的观众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谢谢。”伊莉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下去。胜利宣言说一次就可以了，更多的，还要用自己的行动和结果来说明，那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那么，回到我们的准备中来吧。”亚当也理解伊莉的想法，事实上，在他看来，萨莉给他的感觉一直如此，看似谦逊，从不因胜利而张扬得意，内心却有一种执拗般的骄傲，这种骄傲让她很多时候都不愿多说什么，反而想用结果来证明一切，而她当然也有这样的实力——换成某些选手，如果有伊莉今时今日的成就，早就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了，但萨莉却一直表现得格外沉稳，就是这份沉着，也让亚当足够看好她了。
“好。”伊莉配合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我们开始之前，我先要说一件事。”亚当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什么？”伊莉有些惊讶，亚当很少会这么郑重地强调什么，尤其在她们排练的时候，但也正是亚当这份难得的认真，让伊莉也情不自禁地严肃了起来。
“这一次的决赛和以前不同。”亚当一开口就放了个重磅炸.弹，没等伊莉发问，亚当就解释了起来，“以往voice的决赛和每一场直播赛一样，都是当天比赛，下周揭晓结果，但这一次，也许是全新赛季的缘故，节目组也引入了新的比赛模式，决赛当晚，就会根据观众们的投票票选出最终冠军，也就是说，观众们不再有整整一周的投票时间，而只有节目播出的短短两个小时。”
“这对你们有利有弊。”见伊莉在惊讶之余，越发专注地听讲，亚当也更加认真地解释道，“好处是你们不用苦苦等待一周再知道结果，我想，对你们每个人来说，比赛结束后的一周都非常煎熬，能够更快地知道结果，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伊莉深以为然，她参与了太多真人秀比赛，太知道等待结果的痛苦了，有时候，哪怕是干脆的输掉，也比漫长的等待折磨来得好——当然，这是对其他人来说，对伊莉来说，如果能胜利，等一个月都行，但问题是，比赛结果往往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这时候，等待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速战速决。
“但坏处就是，投票时间太短，选手们的粉丝往往不够时间发力，路人也反应不过来，对于粉丝基础大、路人缘好的选手来说，这是一个劣势。”说到这里，亚当意有所指地看了伊莉一眼，显然，他在暗示，这对伊莉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坏消息。
“……”伊莉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首先，她倒不觉得这是节目组在刻意针对自己，毕竟，这种大型真人秀的节目策划都是早就定下来的，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而改变，再说，节目组也没制裁她的必要，对节目组来说，选手的人气就是节目的人气，她人气高对节目组来说绝不是坏事，事实上，节目组对此乐见其成还差不多。
但是，这个变化对她的票数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亚当说的伊莉完全赞同，这对她绝对是弊大于利的，事实上，只要能扩大并确保优势，伊莉并不在乎多等一周——煎熬又怎么样？折磨又怎么样？身处在这个世界里，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感受，或者说，对她来说，一次又一次参加这样的高强度真人秀比赛，并强迫自己在比赛里迸发激情，本就是最折磨的事情了，只有胜利才能让她好受一些，因为胜利是唯一的希望。既然如此，等待时间的长短反而无足轻重了，而在这种大众投票性质的真人秀比赛里，时间确实能转化为胜率，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伊莉的心情也低沉了起来，她不明白节目组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这是supervoice改版后的第一季，节目组想在比赛的最后搏一把收视率，好招商引资，为下一季比赛吸引广告商？这不难理解，毕竟广告商们都是看收视率说话的，而把决赛和结果揭晓放一起，毫无疑问是对收视率的一大刺激。伊莉完全可以想见，那一夜的收视率绝对会创下整赛季的最高，最后节目组的报表上也会因此非常好看。平均收视固然重要，最高收视也是一个重要指标，不是吗？
但对她这样的选手来说，这大概就是不是什么好事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对她而言，这是彻彻底底的坏消息，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如此。可是，即便如此，每个人受到的影响还是不一样的吧。按照亚当的说法，无疑，粉丝基础越大和路人缘越好的选手受到的影响也会越大。
而不夸张的说一句，论起粉丝数和路人好感，伊莉绝对是所有选手中的佼佼者，所以，她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大的。现在，伊莉只希望，自己能在决赛里表现得够好，自己的粉丝们也能表现得够给力，能将她们双方的胜率一直延续到最后。
在那之前，伊莉倒不担心什么，时至今日，伊莉再说担心自己能不能进决赛，那多半是假话，听者也会觉得她虚伪。目前她没有发挥失常，其他选手也没发挥超常，哪怕真有导师认为有些选手发挥超常，那也是正常范围内的超常，并不会真的改变比赛格局。因此，即使选手们的票数略有浮动，甚至她可能会失去第一名的宝座，这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但她相信，所有人都相信，以她的人气，进决赛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萨莉，这一次的选歌格外重要。”亚当也不只是转述节目组的话，事实上，在决赛正式开始前，瑞恩就会将这一点告知给观众，时间多半是在下次结果秀上。而作为导师，在提前将之告诉给自己的选手之余，亚当也有责任为自己的选手们思考对策。
“我明白。”伊莉慎重地点点头，从这个坏消息中回过神来之后，伊莉也在考虑自己该怎么做。她没能力去改变决赛的比赛机制，但她有能力从自己的角度做出应对。既然一切都在那一晚揭晓，那一晚就变得至关重要。怎么才能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收获尽可能多的投票呢？伊莉相信，这是这一周所有导师和选手们要面对的问题。
“那么，你准备在决赛演唱的歌曲是？”亚当问。
“《titanium》。”伊莉心中已经有所决定，就像亚当说的，最好的应对之策还是在选歌上做文章，这也是选手们最有能力做出的改变，“事实上，我原来准备的歌曲是惠特尼的《iwillalwaysloveyou》，这是一首非常打动人心的歌曲，而且也有很大的演绎空间，令人百听不厌，特别适合反复回味。”所以，如果投票时间是一周的话，这首歌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但是，在现场爆发力和感染力上，也许《titanium》要更胜一筹，那种让人热血沸腾、情不自禁想要与之共舞的感觉，我想在演唱气氛上也会更好一点。”
惠特尼的这首歌本是伊莉的第一选择，但在决赛机制的变化之下，伊莉不得不放弃它，这多少让伊莉有些难受，但伊莉知道，这就是比赛，总是不尽如人意、总是不十全十美。
幸运的是，伊莉总是会准备好planb、planc甚至更多，哪怕亚当说《钛》这首歌也不行，伊莉仍有更换的余地，这也是伊莉为这个比赛做的准备之一，她事先准备的歌单远远覆盖了比赛所需的曲目，甚至多上两三倍，足以让她应对所有的比赛乃至赛后表演。
“没错，确实如此。”亚当点头赞同伊莉的选择，《titanium》这首歌和伊莉最近几场比赛中演唱的《writing’sthewall》、《athousandyears》、《halo》等等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如果说后者是在流行乐中融入了灵魂和布鲁斯的元素，前者就是偏电音风格了。
不过，伊莉也不是完全没有尝试过这种曲风，伊莉也曾演绎过《firework》和《try》这样强爆发力的歌曲，并得到了导师们的一致好评，只是伊莉后续并没有向这方面继续尝试，而是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风格。这也是亚当对伊莉的选择并无担忧的原因，伊莉过往的表现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不过，你真的很喜欢惠特尼。”确定伊莉的选歌没问题后，亚当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我记得，你在比赛里已经不止一次演唱过她的歌曲了。”
“对。”伊莉坦白地承认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无论惠特尼逝去多久，人们永远也不会忘怀她的嗓音，伊莉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如果说mj是我的音乐启蒙者，惠特尼就是我的音乐女神了，她的每一首歌都是那么经典、那么美好，我每一次听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她离开得太早，留下的作品太少。”
就像亚当所说的，伊莉之前演唱的《ihavenothing》就是惠特尼的代表作之一，《whenibelieve》则是惠特尼和玛丽亚·凯莉的合唱曲目，可以说，在伊莉的所有比赛中，这也是她自己最满意的两次表演。
“那真是太可惜了，决赛里你不能唱她的那首歌。”亚当轻叹了一声。
“是的。”这也是伊莉感到非常遗憾的地方，她真的很希望用惠特尼的歌去赢得最后的胜利，但在现实面前，她终究还是不得不让步。
“不过，你可以在之后的感谢秀里唱这首歌。”亚当很快给出了一个方案，“你知道，在决赛之后本来也有一个结果秀，但现在决赛结果在当夜揭晓，结果秀就会变成一场感谢秀，节目组打算邀请一些决赛之前淘汰的热门选手，让你们一起进行一场感谢回馈性质的表演，也许，你可以在那时候演唱这首歌，我想，这能为你弥补一些小遗憾。”
“谢谢你，亚当。”伊莉眼睛一亮，她专心在决赛上，完全没想到比赛之后的事情，但亚当永远这么贴心，对于他关心的选手，总是尽心尽力地为对方考虑，为对方出谋划策，并随时给出他的建议，这真的很让人感动。
“这没什么。”亚当愉快地耸了耸肩，“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练习吧。”
＊＊＊
时间临近中午，亚当队的三人加上瑞秋像往常一样在外面用餐。
由于格蕾丝的离开，瑞秋的情绪格外低落，即使她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想让其他好友为自己担心，但伊莉她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瑞秋连盘子里她最爱的牛排和意面都没怎么动，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众所周知，瑞秋过去生活得并不好，经济上一直很困窘，这也养成了她节俭的习惯——哪怕遇到不喜欢的食物，她都会尽力吃完，更不用说她一直就很喜欢吃的牛排了。要知道，这种对很多人来说的日常料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算是奢侈的享受了。所以瑞秋从不像那些从小备受家人宠爱的女孩那样，或多或少都有些挑食的小习惯，她只会咽下所有甘与苦，默默回味，或者默默忍受。
相比之下，伊莉她们当然也为格蕾丝感到难过，她们都认为格蕾丝完全有实力、也完全应该成为六强选手之一，只是运气不好，没有得到足够的票数，所以才不得不提前离开而已。但她们的这种遗憾完全不能与瑞秋的深深失望相提并论，毕竟，后者才是与格蕾丝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伊莉她们不过是与格蕾丝关系不错的普通好朋友而已。
但伊莉也不是不能理瑞秋的这种感受，事实上，在antm的时候，凯特淘汰时，伊莉的心情也曾无比灰暗，但她始终记得，那是自己至关重要的比赛，所以才能重新坚定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有明确的复仇对象，这让她能更快地从好友离开的痛苦中走出来。
所以，换位思考，如果上一轮走的是柏莎，恐怕伊莉现在的心情也会沉重得多。再想到前天的结果秀之后的就是昨天的六强赛，短短的调整时间里，瑞秋再竞争这么激烈的比赛中依然表现得可圈可点，这就很不容易了。
“唔，这道奶油蔬菜汤味道好极了，你们尝尝看。”略显沉闷的用餐气氛中，向来不擅活跃气氛的柏莎难得主动开口，想要让好友们都高兴一点。
“谢谢，我试试。”瑞秋竭力扬了扬嘴角，用汤匙舀了一口自己面前的乳白浓汤——她也明白自己今天表现得太消极了，哪怕她尽力掩饰，但从好友们暗含担忧的眼神来看，自己应该掩饰得很差劲吧。不，瑞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得有这么关心自己的好朋友，怎么能让她们再这样为你担心呢！瑞秋这样告诫着自己，将一勺温暖的蔬菜汤送入口中，浓郁而甘甜的汤汁很快随着食道流入她的胃袋，让她的心仿佛也跟着暖了起来。
“果然很好喝。”瑞秋抬起头，笑着对柏莎说道。
这一次，她的笑容看起来真实多了。
“对吧。”柏莎内心也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就更高兴了，“对了，这里的牛排好像也不错，我想试一下你的五分熟，可以吗？”她故意对瑞秋提了个撒娇般的要求，嗯，一般来说，她都是对萨莉提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的，每次要求被满足时，柏莎都会特别开心。
“当然，分你一半？”瑞秋当然不无不可，柏莎自然而亲昵的姿态让她在比赛里失去了好友的低落心情也好了许多，没错，她还有其他好朋友呢，为了她们，自己也要振作！
“唔，那好像太多了？或者，我们换一下？我的也分你一半，我的是七分熟的，可以吗？”柏莎聪明地想出了一个更周到的做法。
“不用，一半就够我吃的了。”瑞秋轻笑着摇摇头，随着和好友的对话，她的心情好像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好像能够渐渐忘记格蕾丝离开的现实了。
其实，即使格蕾丝离开比赛，也不会影响她们的友谊不是吗？她们早就约好了，比赛之后，她就会来好莱坞发展，看看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比如签个真正的经纪公司什么的，哪怕是小公司也行，实在不行，她也可以继续找些和以前差不多的工作，虽然有点辛苦，但也能维持生计，然后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寻找机会。
那时候，格蕾丝也会尽力在这边安定下来，她有一技之长，又有相应的人脉，虽然有限，又多半在哥伦比亚，但多少也能帮她得到一个留在美国发展的机会，到时候，她们就能一起租个房子，一起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拼了。
爷爷奶奶应该也会支持自己的吧。瑞秋悄悄想道。
“真的够吗？”柏莎却没如瑞秋想象的那样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耿直地说道，“你平时明明吃很多的，这样绝对不够的吧。”柏莎一副很认真烦恼的口气，烦恼完才想到，这样说好像不太好，不由又有些懊恼，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瑞秋一样，希望自己的小伙伴别生气才好。
“扑哧。”瑞秋有没有生气伊莉不知道，但伊莉知道，自己被逗笑了。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瑞秋，但伊莉真的觉得这样的柏莎可爱得不得了，这算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呢？伊莉好笑地想道，应该是后者吧，完全没有主观恶意，却又给了别人会心一击。
“噗。”边上的娜迪亚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瑞秋也是怔住，有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萨莉和娜迪亚的反应，她又知道自己绝对没听错，“柏莎！”就算是事实，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呀！瑞秋有点小尴尬，有点小生气，但奇异的，片刻前那种灰暗的感觉却不知不觉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柏莎立刻道歉，双手合十的模样看起来无比真诚。
“……”好吧，好朋友都这么痛快地道歉了，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小气了，瑞秋想着，肚子里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饥饿——这两天她一直没什么食欲，虽然本着不浪费的想法，最后还是把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完了，但总觉得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不过也不觉得饿就是了。但现在被柏莎一打岔，她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食欲。
“那，就换一下吧。”瑞秋脸红红地说道，一半好像是不够自己吃的，她惭愧地想道。
“……”边上，娜迪亚终于破功，把脸别到一边，无声地大笑不止。
“咳咳。”伊莉用拳头抵在唇边，掩饰自己始终翘起来的嘴角。她不是不想表现得淡定一点，但面对这种情景喜剧般的场景，谁忍得住啊！反正，伊莉自己是忍不住的哈哈哈！
“嗯。”柏莎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和瑞秋的对话挺正常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萨莉和娜迪亚表现得那么奇怪，回去再好好问问萨莉吧，柏莎一边想着，一边认真地切下自己牛排没动过的一半，和瑞秋彼此完成了交换。
看着两个女孩“你给我一半，我给你一半，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模样，伊莉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喜感，但无论如何，瑞秋能够打起精神来就再好不过了。
“咦，有人艾特我？”柏莎一边享受着和瑞秋交换来的格外好吃的牛排，一边划着手机，边吃边玩，简直不亦乐乎——不知道为什么，柏莎总觉得别人盘子里的食物比自己的好吃，尤其是萨莉盘子里的，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她很讨厌吃的胡萝卜之类的，似乎都变得很好吃。
“嗯？有什么事吗？”伊莉随口问了一句——时至今日，她们在社交网络上都有相当的热度了，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艾特她们，但能让柏莎做出这种反应的，应该是认识的人，或是有人在重要的事情里提到了她吧，伊莉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也不算罕见。
“唔……”柏莎看着看着，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手中的刀叉也完全放了下来，双手端起手机，认真地看起了那些也许是陌生人的留言。
“柏莎？”柏莎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伊莉也不由担心起来。
“……”柏莎仿佛没听到伊莉的话，蔚蓝的大眼睛里却渐渐积蓄起了水汽。
“柏莎？”这下，伊莉是真的担心了起来，“怎么了？是有人说了很难听的话吗？”
这个节目确实给她们带来了很多人气，很多人真心喜欢她们，支持她们，但同样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喜欢她们，甚至在她们的个人主页上口出恶言，有些完全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但她们也不好表现得太过计较，只能尽力去无视。要说起来，柏莎一开始也为那些难听的话而感到难受过，但后来，她就渐渐学会去关注那些喜欢她的人的留言了，所以，照理来说，柏莎应该是不会被打击到才对。
“柏莎？”伊莉的问话声中，柏莎始终没有回应——这实在太反常了，平时，对着伊莉，柏莎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别人眼中的高冷小仙女了，但现在，柏莎拿着手机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甚至轻轻颤抖了起来，却仿佛没听到伊莉的话一般，一直没有回答。
伊莉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直接侧过身，单手握住柏莎捧着手机的双手，将柏莎的手机向自己的方向转过来一点，这才看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偶尔点缀其中的绿色的蛇的图像——这在社交网站上，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表示。
柏莎的手怎么这么冰，伊莉一边皱眉想道，一边定睛阅读那些文字。
看着看着，伊莉自己的心也向下一沉。
——柏莎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你们说柏莎不通人情世故，傲慢无礼，这点我说不定会信，但说柏莎挑拨离间，我是绝对不信的，就柏莎那性格，她就做不出趋炎附势的事情！
——呵呵，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摆在这里！别人都那么明示暗示了，你这样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还是早点清醒过来，认清这个女孩比较好！
——有的人就是看起来一副天使面孔，实际上做的事情比魔鬼都肮脏，这种人我见多了，别告诉我，你们生活中就没遇到过这样的b**ch？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米娅现在都退出比赛了，她现在说谎诬陷柏莎有什么好处？难道她和柏莎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反正这一次我站米娅。
——我也是，我以前一直是支持萨莉和娜迪亚她们的，应该说现在也是这样，但我希望，她们能够认清柏莎的为人，不要再被她给骗了，她根本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天真，她也不是什么好女孩！萨莉她们还是别再跟柏莎一起了，那样的话我就要脱粉了！
#￥%&*……
各种攻击性的言辞充斥了柏莎的个人主页。
即使有人为柏莎说话，有粉丝坚定地站在柏莎那边，相信柏莎绝对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不堪，相信柏莎绝对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姑娘，但在汪洋大海般的指责谩骂面前，那些辩解是显得那么无力，那么虚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柏莎的个人主页一夕之间变成这样？
伊莉清楚地记得，早上出门排练时，柏莎还高高兴兴地刷着她的脸书——作为一个网瘾少女，柏莎简直时时刻刻都沉迷在她的手机上，有时候是刷脸书ins推特，有时候是听歌，有时候是看一些匪夷所思的八卦，就像最普通不过的小女生，但无论哪种，柏莎都表现得很正常，也就是说，柏莎主页上的这种风向变化，是在她们练习的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
伊莉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米娅。
这和米娅有什么关系？她们和法瑞尔队的那个女孩完全不熟好吗？伊莉记得，那是个有些娇气，但也算活泼可爱、热情开朗的女孩，无论是伊莉自己，或者是柏莎，应该都和她没什么交集才对。是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吗，才让柏莎的主页一片腥风血雨？
“柏莎？”伊莉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柏莎已经在哽咽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滚下来，而后被她执拗而狼狈地抹掉。
向来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此时已是一片迷茫，眼圈和鼻尖都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红。
但她依然倔强地继续看下去，看别人是怎么评论她，怎么辱骂她。
“别看了，给我。”伊莉眉头一皱，直接把手机从柏莎的掌心抽出来。
“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我！”柏莎却难得没听伊莉的话，用哭得红通通的大眼睛执拗地看着伊莉，但也没抵抗伊莉的动作，依旧是那副难受而懂事的模样。
“也许他们是被一些人的一面之词蒙蔽了。”伊莉轻轻按着柏莎的肩膀，温声说道，“别担心，我们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我保证。”曾经，凯特当着她的面被别人淘汰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如果在有人想用一样的手段对付柏莎，伊莉绝对不会答应！
“……嗯。”柏莎到底还是相信伊莉的，也许萨莉只是为了安慰她才那么说，也许萨莉真的想为她做点什么，但面对那么多恶毒的言语，即使是无所不能的萨莉，这次恐怕也不能改变什么吧。柏莎内心无比痛苦，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完全不了解她的人要那么说她，这和那些曾经诅咒她的黑粉完全不一样，后者是绝对的小众，但这一次，却有那么多素不相识的人无缘无故地辱骂她、抵制她……
伊莉沉着脸翻着那些评论，想要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柏莎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伊莉说的，现在的她还无法承受那些恶毒的谩骂，等她缓过来，她再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这么想着，柏莎却依旧感到心绪难平，明知道无意义，眼泪就却就是止不住，只能时不时发出一声忍耐的抽噎。
“萨莉，这是怎么了？”瑞秋和娜迪亚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柏莎的反常，但见柏莎突然就掉眼泪了，她们在不知道事情经过的情况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伊莉安抚好柏莎，这才出声——说真的，柏莎虽然不是那种强悍到什么流言蜚语都不在乎的女孩，但也不是因一点点小事就掉眼泪的人，能让柏莎反应这么大，一定是出大事了！两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你们去柏莎的主页上看一下。”伊莉本想说，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在网上辱骂柏莎，但柏莎现在的心情很不平静，伊莉担心这么说会让柏莎更难过，就索性让她们自己看了，反正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源头而已。
“嗯。”瑞秋和娜迪亚对视一眼，各自打开了手机——
“天！”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是疯了吗？”
看到柏莎主页上充斥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哪怕柏莎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选手——事实上，比起甜美可爱、走邻家路线的瑞秋，柏莎的大众评论确实比较两极分化，喜欢的人将柏莎奉若女神，不喜欢的完全无感，基本是视而不见，但即使偶有差评，也不至于到这种几乎全是恶言恶语的地步。
上一次得到这种几乎全网diss待遇的，还是艾萨克和杰夫那种让人恨之入骨的选手。但柏莎又没什么黑历史，和艾萨克、杰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网友们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对柏莎发难了？两人惊愕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莉没有回答，她飞快地翻着那些留言，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些无意义的谩骂，专注寻找那些真正有意义的信息，然后真的被她找到了什么——事实上，这并不难找，不少人在留言时，都带上了那张他们看来是确凿证据的截图，更准确地说，是不止一张截图。
那似乎是一个讨论小组，人不多，但互相之间很熟悉。
——说真的，米娅，你们选手之间的关系真的像表现出来得那么好吗？
——我有点不太相信诶，至少，像艾萨克他们应该没什么朋友吧，不然他出事的时候，怎么一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然，我不是说应该替那个人渣说话。
——唔，只能说还不坏吧，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同一个队伍的选手之间关系会好一点，不同队伍的基本就是点头之交而已，但也没什么大的龃龉，就那样。（米娅）
——不难理解，这很正常，一般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啦。
——所以每个人的为人都过得去？彼此之间相处都还行？是这个意思？
——互相之间相处的话确实都还行，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但为人嘛，嗯……（米娅）
——怎么了？有人很奇葩吗？不会吧？我以为有一个艾萨克已经是极限了呢。
——杰夫也挺让人无语的，不过很多人选择了原谅他，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两个确实是问题最大的，我也不太喜欢他们，但……（米娅）
——怎么了？快说吧！这样卖关子很讨厌啊！
——好吧，其实也有人会做那种两面三刀、挑拨离间的事情啦，我以前都不相信比赛里真的会有这种事情，我以为只有survivor那种勾心斗角的真人秀会有这种糟心事，以前的voice里的选手也表现得很专业嘛，结果我竟然亲耳听到了，就很……（米娅）
——哇哦！真的有这种事吗？是谁？不会是娜迪亚吧？那个老女人，我觉得她看起来就不简单！我一直觉得，杰夫说不定是被她阴谋陷害的！
——嘿！杰夫自己都承认并且公开道歉了，你这样说完全是信口雌黄啊！我觉得娜迪亚是这个比赛里最棒的选手之一了，你最好收回你的话！
——好吧好吧，我收回，行了吧？说真的，娜迪亚一点也不酷啊，我觉得萨莉和雅各布很棒，这两个人都超级酷，超级有范儿，你为什么不去喜欢他们俩？再不济瑞秋也行啊，我觉得她超甜，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和她来一次，她一定是超级听话的那种！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说真的，米娅，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对啊，米娅，快说吧，别吊我们胃口了。
——就是，说了一半又不说，这还不如干脆就别说了呢！
——米娅，快告诉我们吧，反正就我们知道啦，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呃，好吧，那个人是……柏莎。（米娅）
——什么？柏莎？真的假的？
——你确定？真的没弄错吗？
——我觉得柏莎不是那样的人啊，感觉她挺清高的，不屑做这种事。
——我也是，换了其他人我都会信，但是柏莎的话，真的很难相信啊。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们吗？
——当然不是！（米娅）
——该不会你们俩关系不好，所以你故意这么说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更何况，她做的那些事和我又没关系！[生气]（米娅）
——那和谁有关系？你就说清楚点吧，别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这样谁信啊！
——爱信不信，反正那是最终海选时的事情了，当时我们还在杜比剧院呢。（米娅）
——然后呢？在杜比剧院发生什么了？
——快说吧，米娅，明天我请你吃dq，你就别故弄玄虚了！
——就是啊，求你了，快说吧！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导师，目的只是通过最终海选，只有这样，才能去参加导师盲选。然后，比赛之前，有声乐老师给我们做一些这方面的指导，萨莉表现得很好，就被一些人记住了，也许是不怀好意的那种。后来，最终海选前，有人就找到萨莉，故意对她说了些话，想要影响到她的比赛情绪，或者想让她主动对付别人，败坏她在导师心目中的形象，可惜的是她失败了，萨莉那一场表现得非常好。（米娅）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萨莉他们唱《ihavenothing》的那次对不对？萨莉他们是三人一组，另外两个分别是一男一女，那个女的想在评委们面前告萨莉的黑状，但萨莉没有任她泼脏水，而是选择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评委们最终了解了一切，最后，我记得是只有萨莉一个人通过，那个男人直接淘汰了，那个女人待定，但最后也走了。
——没错，就是那次。（米娅）
——所以，那个想要对萨莉使坏的人是柏莎？
——天哪，我完全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她们俩是好朋友的！
——对啊，我感觉她们俩感情特别好，一直特别在乎对方！萨莉有事，柏莎永远会挺身而出，就像艾萨克那次，柏莎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萨莉的那边，我没想到，她们之间竟然还有过这样的事情！难道萨莉就没想过提防柏莎吗？
——哈哈，萨莉怎么会提防柏莎？萨莉应该也是被柏莎这个心机**蒙蔽了吧，说不定，萨莉还一直很感激柏莎呢，因为柏莎曾经提醒了她，可怜的萨莉！不要脸的柏莎！
——就是，后来看到萨莉火了，柏莎一定又恼怒又得意吧，萨莉没有发挥失常，萨莉是最受欢迎的选手，而她也变成了最受欢迎的选手的好朋友！天哪，我说起来都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米娅说了，而且还说得这么清楚，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你现在相信了吧？（米娅）
——是的，完全信了，真的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啧啧，柏莎竟然是这种人，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那么高傲的柏莎竟然会做这么龌龊的事！
……
截图零零散散有十几张，拼凑起来的话，应该就能还原整个对话过程了。
更重要的是，伊莉根据一些人的艾特，找到了那些图片的来源——几位高中生得意贴出来的比赛内幕曝光，似乎想要这种仿佛炫耀他们知道比赛里的一些真实消息，如果能为他们吸一些粉那就更好了，显然，他们做到了这一点，无数人看到了他们的图片，无数人为他们点下了关注。毕竟，他们本身的身份就是最有力的证明——米娅的高中同学。
伊莉勾起嘴角，冷冷一哂。
不过是一个高中生的内部聊天组而已，不过是聊天组内有一个曾经参加过比赛的前选手而已，没有视频，没有照片，连录音都没有，不过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而已，就这样，就要认定柏莎的十恶不赦吗？这也太可笑了！
更何况，身为事情的当事人，伊莉比谁都清楚事情的真相。
柏莎从没欺骗她，更没利用她，柏莎从始至终都在为她考虑。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另一个选手，那个与米娅同组且关系不菲的选手！
伊莉抿了抿嘴唇，她不知道，这些聊天记录的泄露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既然伤害到了她的朋友，那就是有意的；她也不知道这是米娅出于炫耀或者出于朋友的故意打探才不小心说出口的，还是说有另一个人的更深层次的参与，但既然整件事和她都脱离不了关系，那么，这次她也别想全身而退了！
——昆娜！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场漫长的撕x……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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